屋外挂着两只随风晃荡的大红色灯笼,灯芯大概快燃尽了,有些摇曳。
苏其央不在,屋里的四人并不相熟,都有些尴尬。
“煮过两次,有些散架,馅儿都跑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苏其央才端着瓷碗出来,放到贾如谷的面前,“看着不大好看,你将就着吃吧。”
贾如谷的凤眼噙满了笑意,用瓷勺舀起碗中碎馅:“不碍事,好吃的。”
白灼又冷哼了一声:“卖弄之举。”
饭后文姨挨个儿给大家倒屠苏酒,众人一饮而下。
喝完酒,文姨笑着向苏其央道谢:“多亏了阿央姑娘拿来的吃食,我活了大半辈子,几时享用过这样胡吃海喝的年夜饭。”
苏其央怪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她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东西都是从唐生青府上拿出的。
“城里打了场胜仗,可我总觉着这仗赢得太过简单,北狄定不会善罢甘休,希望不会出事才好。”前一秒还笑着的文姨忽地满面愁容,“也不知家家户户都存好余粮了么?”
街坊四邻陆陆续续放起了爆竹,阿婆和白灼俱是一惊。
“桃枝辟恶,竹爆惊眠。”贾如谷轻轻碰了下出神的苏其央,“该放爆竹了。”
苏其央回过神来,走到外院,将事先备好几根的五尺竹竿扔到炭火之上,爆竿就此开场,以驱退瘟神恶鬼、渴求安泰。
火中竹竿逐节燃烧,因突然受热而爆破,进而连续发出爆裂之声。火光映着众人的脸庞,皆是相同的兴奋、期待和紧张,气氛隐隐地有些欢快热烈。
苏其央望着眼前不停晃动的火光,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又神游到了好多年前的除夕。她向项宇讨要了一首前人作的诗,背诵过后去找爹爹领赏。
“岁朝爆竹传自昔,吴侬政用前五日。食残豆粥扫罢尘,截筒五尺煨以薪;节间汗流火力透,健仆取将仍疾走;儿童却立避其锋,当阶击地雷霆吼。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百声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却拾焦头叠床底,犹有余威可驱疠;屏除药裹添酒杯,昼日嬉游夜浓睡。”
那日,苏夜听后问她:“这真是你作的诗?我怎么觉得好生耳熟?”
项宇便在一旁偷笑。
儿时的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每天只知道吃饭睡觉、读书练武。她的天地只有一座山,她的烦恼只有一掌大。
“阿姐想起什么来了,笑得这么开心?”白灼的突然发问把苏其央从回忆了拉扯出来。
“没什么。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苏其央轻眨杏眼,将浮出眼眶底层的浅泪逼回,“我该去贴新门神了。”
于是她转身去撕下来旧年画,再把新门神和倒福贴上去。再转身时,她发觉围在炭火旁的文姨、阿婆、贾如谷和白灼都在看她。
苏其央忽然就觉得,她好像又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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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是哪个时刻,困意如潮水般涌来,苏其央打了个呵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她身上披着一件鹤氅,显然是贾如谷的。
苏其央这才慢慢想起来,昨夜贾如谷和白灼说要先回唐生青的府邸住,阿婆被文姨搀扶着回屋休息。她本想在桌上小憩一会儿,却不想竟睡着了。
后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是文姨在做好似狭长蚕茧的面茧——厚皮馒头酸馅。
文姨正将面团掐成小团、一一拍扁,擀成面皮。
“不是正月初七才做酸馅儿么?”苏其央凑过去闻了闻馅料,肉馅和素馅几经发酵,闻来已经有股酸味。
文姨往托在手中的面皮里放馅,折拢后捏紧两条弧边:“也不知阿央姑娘下次来是什么时候,我先给你做一碗,昨夜吃得多了,这个能消消积食。”
“我来帮文姨。”苏其央在木盆里洗了下手,抖落水渍后便伸手去帮文姨包馅。
酸馅儿被包得圆鼓鼓的,文姨一便拿着它们上笼蒸熟,一边打发苏其央:“阿央姑娘在外头等着就成,我这里都做好了。”
苏其央闻言后只得作罢,在屋外坐了好一会儿后文姨才端出一盘酸馅儿。
“文姨,北狄军队也许快打过来了,你拿着这个防身。”苏其央没有先动筷,而是从怀里取出一把带鞘短刀。
“多谢阿央姑娘的好意,只是官府严禁寻常百姓携带兵器,我还是不拿了。”文姨摇摇头,又指着苏其央面前的瓷盘,示意她快些吃。
苏其央先顺着文姨的心意往嘴里塞了一个面茧,然后又含混不清地着急开口:“文姨你必须收下这个,平日里暗藏在绑腿里即可,我观这城里的官差一个比一个懒散,哪有管得严的。”
“好,我收下。”文姨笑着接过,又问她,“阿央姑娘快咬下去,有吃到什么东西么?”
苏其央使劲嚼了下松软爽口的馅儿,伴着唇齿间弥漫的鲜味,后槽牙似乎被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