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苗(1 / 2)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光是想想那副场面,四阿哥都感到一阵热意。

乐烟就看到对面鼻尖上冒出几点殷红来,她惊讶不已,“贝勒爷!您流鼻血了。”

四阿哥淡定地拿手绢擦了擦,“天干物燥。”

乐烟看着四阿哥匆匆离开,也没细想,只吩咐翠竹,“晚上让膳房送一盅莲子百合汤来。”

这个是很常见的汤饮,贝勒府不至于没有。她也怕上火。

翠竹答应着,小心翼翼道:“外头蝉鸣声聒噪,奴婢扶您进去睡会儿吧。”

方才她看得分明,四阿哥自打瞧见那帮打着赤膊的工匠,脸色便不大好看,偏偏格格好似浑不在意似的。哪怕满人不似汉人那般讲究男女之大防,可四阿哥毕竟是个男人呀。

翠竹又不好跟乐烟明说怕四阿哥吃醋,只能委婉提醒她避嫌。

乐烟倒没多想,她只是不愿那群工匠偷懒而已,正好也乏了,便打个呵欠,“那你在廊下盯着吧,我小憩片刻就起来。”

碧荷做贼心虚,想在乐烟跟前多表现表现,见她动身,忙迎上前去,“格格,奴婢帮您打扇吧,这屋子饶是阴凉,却挨着一大片竹林,蚊虫多得很呢。”

乐烟莞尔,“好啊。”

她本身也不太在意碧荷泄密的行为,到底是永和宫一手调教,忠于旧主不能算错,与其把人赶走再送来个更麻烦的,倒不如化为己用——那就得看碧荷是否识相了。

目前还到不了推心置腹地步,她才没把话说开,且看日后罢。

乐烟本打算躺半个钟头,但许是今儿起太早——都怪四阿哥这个显眼包赶着尽孝,也不准她多睡会儿。

乐烟一沾枕头便沉入梦乡,等再度恢复意识,窗外照进来已是暖融融的橙黄色光晕,可见太阳正在下沉。

而惊动她的是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原本为她打扇的碧荷也不见踪迹。

乐烟趿着鞋出去时,就见两边人马正气势汹汹对峙着,李氏手里握着一块青砖,正要往那半成型的土胚里砸去,她身后一个有年纪的妈妈死命将她抱住——修池子是贝勒爷发的话,格格若真个弄坏了,便等于将这些年的情分给砸了。

而碧荷则跪在地上,两眼含泪,显然事发之时她第一个出来拦阻,也因此首当其冲受到李氏责难,脸上还残留着两块鲜红的巴掌印呢。

翠竹倒是不见去向。

乐烟忖道,碧荷尽管身在曹营心在汉,可到底名义上是她的人,李格格羞辱她也是打自己的脸。因此略一考虑,便笑盈盈地站出来,“什么大事,也值得姐姐生气。”

随手指了个小太监让他送碧荷进屋,再找几个热鸡蛋揉揉脸上的伤。

李格格冷道:“且慢,我还没发话,你岂能擅自主张?”

给脸不要脸,乐烟也懒得客套,“是姐姐贸然闯进棠梨苑中,还打了我的人,我不与你计较已是气量宽宏,怎的姐姐还想寻我不是?”

李格格瞅见这副狐媚模样便妒火中烧,“你还有脸提?不是你哄着贝勒爷修温泉,这会子倒推得一干二净?”

以前她提过几回要在西大院修个池子,都被四爷给拒了,连福晋都在一边幸灾乐祸,说府里开销紧,能省一笔是一笔。这位倒好,甫一入门就把四阿哥迷得晕头转向,又不知使了什么诡计搭上福晋的线,连福晋也帮她说话,她是要上天不成?

乐烟感到很无语,你没能耐劝服你老公那是你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她一开始还打算自己出钱呢,谁叫四阿哥非充阔佬的。

那嬷嬷毕竟老了,眼看着就快拦不住,乐烟索性退到一旁,“李姐姐若是喜欢,别说只是砸个池子,便把这棠梨苑毁了都使得。”

说完厉声对身后仆从道:“都听见了,你们可不许拦阻。”

李氏目眦欲裂,“你以为我不敢?”

乐烟看出她色厉内荏,微笑道:“那就尽管砸吧,反正又不是我掏钱建的这园子,贝勒爷向来宠爱姐姐,区区小事,自然不会同您斤斤计较。”

李氏的胳膊停在半空骑虎难下,那块青砖本就结实,她举了半天手臂都酸麻了——照她的设想,乐烟是不会叫她得逞的,必然会死命拦阻,顶好再发生点肢体冲突,蹭破点油皮,或是推称筋骨扭伤,她好哭哭啼啼去四爷跟前告状。

怎料乐烟却这般沉得住气,非但不恼,还大肆怂恿她生乱,李氏切切实实有点慌了,她没打算将事情闹大,至少她不能是那个肇事人。

正进退两难时,太监通报四阿哥造访,众人急忙屈身行礼。

李氏如同听见玉旨纶音,赶紧飞奔上去,委委屈屈道:“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呀!”

乐烟真担心一砖头拍到四爷脑袋上,还好李氏个子娇小,不足以造成人身伤害。

四阿哥没好气地看着她,他知道李氏有点脾气,连对福晋都勉强心服口服,更别说一个新来的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