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1 / 2)

晌午钱贵过来,见着翠竹碧荷便甜甜地唤姐姐,混不似初见时生疏客套的模样。

二人皆笑了,嗔道:“这小子油嘴滑舌!”

乐烟看出钱贵有点拜山头的意思,原本府中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福晋与李氏各占据半壁江山——宋格格依附福晋,又没孩子,那倒是无足轻重。

可她一来便打破了平衡,如同好端端一池净水被搅浑了一般,有持观望态度的,自然也有想趁早买股的,到底她这张脸是个大杀器。

乐烟闲闲道:“你跟着苏公公如鱼得水,难道还能叫你吃苦?”

钱贵娴熟地绕着紫藤花架转了个大圈,将麻绳系在树干上,口中叹道:“奴才只有这么一位师傅,师傅却有许多徒弟,僧多粥少,格格您说是不是?”

这话半真半假,一方面他自个儿想另谋高就,另一方面恐怕也是苏培盛有意纵容所至:身为四爷的总管太监,又是从小陪伴长大、最得信任的近仆,苏培盛自然一颗红心向主子,不能有所偏向叫爷忌惮。

可他也想捞好处呀,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人占据先机?

收徒弟或许便是苏培盛广撒网的方式,乐烟敢打赌,不光棠梨苑,福晋、李格格还有宋格格等处恐怕也少不了苏培盛的人,不过是多方下注、坐收渔利罢了。

乐烟心知肚明,可也不拒绝,虽说她没多少争宠之心,可既然人家愿意给她送个得力的工具,何乐而不为呢?

往后还有用得上钱贵的时候呢。

秋千扎好之后,钱贵亲自坐上去试了试承重,“格格您瞧,这木板结实得很,坐上两个奴才都绰绰有余,绝不会断裂。”

说完一溜烟滑下来,还赶紧拿手绢擦了擦那块板子。

乐烟笑道:“你倒细致。”

钱贵嘿嘿几下,“奴才这屁股垫蹭过的,难免沾染油汗,怕主子们嫌弃腌臜。”

乐烟触景伤情,想起自己刚调去德妃身边时,也是战战栗栗汗不敢出,生怕有所怠慢,好容易熬出头成了“人上人”,其实不过是从小号的奴才变成大号的奴才,本质没有太大区别。

但她的处境究竟是要好得多的,便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让翠竹打赏与他。

钱贵千恩万谢,又趁机告诉她四爷散步爱去的几个地点,暗示她可以来场精心策划的偶遇。

乐烟:……她觉得四爷没这么闲。

像她自个儿漫无目的瞎逛时就顶爱想事情,谁要是前来打扰,乐烟定会认为那人煞风景,才不会觉得香艳呢。

那可是四爷呀,又不是随便一个纨绔子弟。

但乐烟还是谢过钱贵好意,等他离开,才亲自坐上秋千。她喜欢的可不是李清照那种玩法,“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而是更刺激些,让翠竹将她推到最高处,风驰电掣一般荡下来,身心仿佛都得到洗涤。

当然后果免不了变成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主仆几个一直玩到太阳下山,乐烟便进屋整衣,有人要问在自己家里还不能随意些么?那当然不行,她象征着德妃颜面,怎么能给前主子丢人,她的教养便是永和宫的教养。

好在四阿哥不来,松松挽个发髻便够了。

经过昨天乐烟那番准确无误的预言,翠竹碧荷都有些颓唐,可还是勉强抱着一线希望,“贝勒爷兴许会过来,格格不若等会子再用膳。”

乐烟笑道:“他可顾不上陪我,有更值得的人陪呢。”

果不其然,傍晚时就有耳聪目明的小太监来传话,说四阿哥去了李格格院里。

乐烟望着几个丫头,俨然在说“信我没错”。

碧荷几乎要哭出来了,“四阿哥连圆房都不肯,格格您倒跟没事人一样。”

傻孩子,你暴露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呀。

连翠竹都觉得几分尴尬,轻咳了咳,碧荷方才抽抽搭搭地收声。

乐烟径自让她俩摆上碗筷,“李格格虽有错在先,可毕竟因我受到委屈,贝勒爷尽管公事公办,私下也得安抚好才行。”

这就是闺房情趣。比起其他三妻四妾的皇阿哥们,四阿哥算克制了,可知好色而慕少艾,谁又没点小念头?至少这一阶段的李氏便是他所认为的初恋,在他心上的分量也最重——再过十来年又有个年氏取而代之,成专房之宠,那倒是后话了。

偏偏两个都是小白花般的女人,可见四阿哥的审美是始终如一的。乐烟瞅着镜中秾李夭桃般的好相貌,深深感叹太过美丽也是种罪过。

翠竹碧荷:……格格是在炫耀么?

乐烟自伤自怜了一会儿,便收起戏瘾准备开饭,哪知又有人前来叩门,却是福晋那边派的,请陈格格前去一同用膳。

翠竹碧荷皆面露喜色,讨好不了四爷,能投福晋的缘也是条捷径,说不定东院会帮忙承宠呢——她俩打听得清楚,福晋那么个冷淡性子,甚少向人抛橄榄枝,宋格格又是捶背捏腿、又是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