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1 / 3)

入府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讲好三日后过门。

乐水觉得有些仓促,“娘娘不是说要给你置办嫁妆吗?这么短时间哪料理得来。”

乐烟笑了笑,是纳妾又不是娶妻,难道还得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不成?德妃不过是为了体面顺嘴说句空话而已。

好在她原不在意这些花把式,只要八百两银票踏踏实实到手即可。

乐水起先为她高兴,可临到真要走了,反而依依不舍起来,“到那边不知几时才能再见……”

“有缘总会遇上的,娘娘也没说不许我向她请安呀?”乐烟这会子已想通了,人各有命,既然她注定逃不脱这牢笼,好歹她能选个更惬意的活法,往好处想,四阿哥不必她时时伺候身侧,她可以拿干薪而不干活,总比在永和宫里舒服多了。

乐烟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册子,上头密密麻麻写满笔迹,都是她这些年记下的关于德妃种种喜好,爱用什么菜色、爱喝什么茶、爱穿什么花色的衣裳,几时起身,几时就寝,无不详细备至,娓娓道来。

这东西她带走也没用,就留给乐水了。若乐水有点颖悟,日后顶替她位置,总比旁人鸠占鹊巢的好。

乐水眼泪汪汪的,“你对娘娘一片忠心,难为娘娘怎么舍得放你离开。”

在其位谋其事,乐烟不过是尽到打工人的本分罢了,就算此前她对德妃抱着点患难与共的奢望,可自从德妃毫不犹豫将她赏人,她便冷下心肠。

当然,德妃这些年的确待她不错,她的吃穿用度放在宫女里头亦是拔尖的,故而乐烟心里也没多少怨恨情绪,只觉得从此扯平了。

反正跳槽完,她对这里毫无留恋。

但即便跟了新老板,对旧老板也须适当笼络,见面三分情么——那封笔记的用处便在于此。乐水这种藏不住事的脾气,总会露馅一二,到时候德妃便会念着她的好了。

虽然不是明媒正娶,但好歹她是德妃身边最有体面的大宫女,各宫嫔妃也须适当表示表示。现下她出阁在即,就有不少主子娘娘送了绸缎布匹、脂粉香料的来,算作为她添妆。

其中尤以承乾宫的小佟妃出手最阔绰,赏了她一支碧玉步摇、一挂沉甸甸分量十足的赤金缠臂钏。

乐烟想了想,旁的也就罢了,小佟妃这样厚赏,自己非得打个招呼不可,因回禀德妃,亲身前去承乾宫致谢。

小佟妃年刚三十,面庞依旧秀丽娇美,衬得四妃都有些人老珠黄起来,也难怪惠宜德荣见之不喜。

她笑盈盈地命乐烟平身,“你倒是懂礼数,本宫还当那些东西扔进水里、连声响都听不见呢。”

小佟妃本不是尖酸刻薄之人,此刻这样暗下针砭,自然是觉得德妃没安好心,她身为四阿哥养母的妹妹,有义务为干外甥出头。

乐烟恭恭敬敬道:“德妃娘娘确是体谅贝勒爷房中孤清,才想让奴婢前去分忧,并没有别的意思。”

小佟妃嗤之以鼻,“到底是为照顾四阿哥,还是要你当她喉舌,德妃心里有数。木已成舟,本宫也不便多说什么,只一句话须告诉你,安守本分才是正理,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果然是来警告她别耍花招,生怕她在四爷府上闹出些幺蛾子。

乐烟心说我还用得着你提醒么,她比谁都知道四爷日后的前程,才不会跟铁饭碗过不去。

倒是小佟妃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令她有些不爽,四阿哥只是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养过几年,并没有明确过继,至于佟佳一族,这些年对待诸位阿哥也都是一视同仁,算不上压宝四阿哥——陛下春秋鼎盛,还不到操心储位的时候呢。

小佟妃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她?

乐烟想了想,望着对面笑道:“您这些话,德妃娘娘知道吗?”

小佟妃眼皮都不抬,“你什么意思?”

乐烟笑意愈深,“奴婢只是觉着,四贝勒有他亲额娘在呢,娘娘关心诸位阿哥是好,可也须避着嫌疑,到底老大不小的了,万一传出什么闲话来,您面上也无光不是?”

小佟妃气得发抖,这奴婢分明是在反唇相讥,怎么,她还想威胁自己不成?

殊不知乐烟只是实话实话,小佟妃若有那个本事去奏请皇帝收养四阿哥,也不必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还不是试过无用么——孝懿仁皇后千辛万苦生了个女儿却没能站住,自己反落下一身病,小佟妃亦是进宫八年毫无所出,难怪姊妹俩只能着急上火,拿别人的孩子做文章了。

两人交锋一番,小佟妃大败亏输,也没心情留乐烟喝茶,直接叫人送客。

乐烟滴水不漏地谢了恩,便含笑离开。

她对小佟妃没什么意见,只是不想日后再多出一位准婆婆来——有德妃这个婆母就够受的了。

反正她只是侍妾,进宫机会不会太多,小佟妃想拿她撒气也没法子。

德妃得知她在承乾宫内壮举,却是心头暗爽,又给她多添了一百两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