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定(2 / 2)

误撞还投了德妃的意。

被人这样指着鼻子揭短,四阿哥也不着恼,依旧慢条斯理,“福晋是还需要历练,儿子得空会叫她进宫多向额娘讨教,但添人就不必了。”

德妃重重将茶杯往桌上一顿,“这么说,你执意不肯?”

乐烟敏锐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要说德妃有时候也挺糊涂,动不动拿孝道压人,谁受得了。

四爷,您可千万撑住,别在这时候服软呀。

四阿哥眼珠子转了转,不知何时落到乐烟身上,“自古昏姻大事旨在结两姓之好,哪怕有一方不情不愿,那也成了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乐姑娘,你说是不是?”

乐烟蓦地意识到这人多么可恶,哪怕是她主动求援,四爷也不肯白担这干系,非将她拉下水不可。

从来不肯吃亏,这性子也不知遗传了谁。

德妃似有所悟,瞥向身侧,“你不愿意?”

乐烟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张口,“奴婢……”

千古艰难惟一死莫过于此。

四阿哥反倒悠闲地品起茶来,他都把台阶递出去了,她总该知道如何接茬吧?

既然不愿贪图富贵,那就把骨气进行到底。

乐烟还在天人交战呢,冷不防听见德妃叹道:“可惜了,本宫昨儿才交待内务府,要拿八百两银子为你添妆,哪成想连银子都送不出去。”

乐烟果断叛变,“奴婢愿意!”

她辛辛苦苦熬了这些年,总共也不过攒下四百两纹银,德妃一下子给她添上双倍,这叫她如何拒绝?

贫贱不能移,可理想毕竟不能当饭吃呀——她即便到外头自己挑个殷实人家嫁了,所能得到的也不会比这更多。

乐烟望着四爷,诚心诚意地道:“奴婢仰慕贝勒爷风姿久矣,这才斗胆请娘娘成全,还望贝勒莫要见怪。”

四阿哥的脸黑如锅底,他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丫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怎能如此善变?

偏偏她每句话都还说得真心实意,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乐烟也很无奈呀,她当时的确是那么想的,可谁叫德妃连养老金都准备好了,她再不识相点,未免说不过去。

不过四阿哥大可放心,她进去也会本本分分的——德妃的意思兴许盼她当个搅家精,但乐烟没那般雄心壮志,她只想守着下半辈子好好度日。反正四阿哥注定是真龙天子,将来再不济,一个贵人位份总要给她的,好歹也是潜邸出来的老人么。

在雍正一朝不那么卷的后宫里,很够她了此残生。

入府的事就这么落定了,乐烟抱定光拿钱不办事的宗旨,脑中畅想起美好的未来。

依旧由她送四阿哥出宫,看着对面死气沉沉的模样,乐烟有种莫名的心虚。但,也不能怪她出尔反尔,谁叫四阿哥非把她往里头扯的?她不过是个卑微的奴婢,哪敢公然反抗德妃,她若真这么做了,永和宫也就不必待下去了。

四阿哥在海棠花下驻足,静静负手而立,像是等待她给个解释。

但乐烟没什么好解释,只能讪讪道:“贝勒爷,往后还望您多照顾一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适当的服软还是有必要的。

四阿哥凉凉道:“即便额娘将你赐给了我,你也要知道,往后的日子该由谁说了算。”

言下之意,休想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

乐烟鸡啄米般点头。

四阿哥没指望将她吓住,只是例行公事撂撂狠话而已,下面一句才是重点,“纵使你生得貌美如花,可运气不太好,偏入了我府里。独守空房的滋味,未必好受。”

暗示乐烟并非他偏好的那款,以后免不了要守活寡——这个倒不见得是恫吓,毕竟对四阿哥这种工作狂魔来说,女色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他以为对面会流露出失望,怎料乐烟眸子倏然亮起,笑容也愈发灿烂,“那真是太好了。”

不必伺候老公,老公还得白送钱,保她衣食无忧,天底下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她甚至油然生出崇拜之情,“贝勒爷,您真是个大善人。”

四阿哥:……

额娘挑的美人,脑子似乎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