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暮知。”
夜深人静之时,白霜月在卧榻上心中反复默念这个名字。
嫁过去之后如何她无法得知,但既然老天赐予她这一段姻缘,那么如今能做的只有从容接受。
无论京城之中如何人言可畏,目前来看,这个未来夫君似乎并不像传闻里那么不近人情,说不定今后的日子也不会有想象中的糟糕。
如此想着,白霜月心中稍微放松了些,几日来第一次没有辗转反侧,在后半夜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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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霜月半梦半醒间被房外喧哗声吵醒。开了门,只见院外日头方才升起,天边还泛着白鱼肚,但满院的侍从却已忙碌着张灯结彩,原本僻静的院子此刻热闹非凡。
“醒了?”守在门外的析言见白霜月出门,道,“我没提早叫姑娘起身,让姑娘多睡了一会儿,这会睡得有些迷糊了吧?我带你去洗漱更衣。”
闻言,白霜月一瞬间清醒过来,想起一两个时辰后便要出嫁,平稳的心不由得悬起。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再紧张退缩也无济于事了,她只能点头,跟在析言身后。
方进更衣房,便见一列侍从纷纷上前为她梳洗打扮。白霜月坐在铜镜前,稍一侧眸便能看到静静挂在一旁的大红婚服,衣身上用各色线绣出复杂华丽的花纹,纯金头冠上缀满珠宝,雍容华贵,稍许靠近还能闻见嫁衣上清新的花香。
“这是......”白霜月伸手拂过嫁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凤冠霞帔?”
“正是。”析言答道,“是首辅特地为姑娘定制的凤冠霞披,姑娘是首辅明媒正娶的正妻,理当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八抬大轿,风光大嫁。”
凤冠霞帔原本应娘家为新娘准备,是独属富贵人家女儿的新婚服装,寓意着权贵和荣耀,白霜月是受冷落的庶女,连陪嫁丫鬟都没有,昨日又与白父不欢而散,本以为出嫁只能穿着简单的婚服,没想到首辅竟早已为她准备好了凤冠霞帔。
白霜月惊讶之余,不由得心中疑问更甚。首辅何等金枝玉叶之人,怎会要将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庶女如此放在心上?若是看重身为当朝首辅的面子,为何当初偏要迎娶白家庶女,若只是碍于白家权势装个样子,又何必吩咐得如此妥帖而面面俱到呢?
思来想去,白霜月不由得想到了茶楼的那位公子。
莫非,是公子一心为自己与首辅牵线搭桥,对首辅的交代?
若公子与首辅真是“情同义弟”,那么首辅将安置女方一事全权交由公子打点也并非不可。
白霜月心中揣着事,渐渐忘了自己还在梳妆一事,一旁析言忽然笑起来:“梳妆打扮呢,姑娘在想什么?表情都愣神了。”
“......没想什么。”白霜月迅速将头脑里的念头全部丢掉,专注地看向铜镜中。
颊施傅粉额贴花钿,眉画骡子黛唇描红蓝花胭脂,这虽是白霜月第一次装扮,但也知这些均是京城贵妇人才用得上的上等粉黛,不竟心下惊叹首辅竟是连这般细致之事都考虑到了。
“白小姐真是生得天生丽质,秀而不媚。”一旁替她装扮的侍女感叹道,“若是装扮完全,再穿上首辅大人为小姐准备的凤冠霞帔,定会别有一番风味呢。”
待到梳妆完成,几个侍女替她一层层更衣,里衣外袍到束腰绣鞋,最后披上霞帔戴上凤冠,铜镜上红纱缠绕,倒影出白霜月的面庞,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从不施粉黛到明艳动人,恍惚之余仿佛想到幼年在茶楼一路垂髫到聘婷的时光,颇生出些岁月惆怅来。
只可惜那位茶楼公子怕是此生不复相见了,就当这一幢姻缘是他赐予自己最后一簇锦绣繁花罢。
等全部梳妆完成后已是临近午时,白霜月坐在屋内等待披下头帘上轿时刻,只听得外面吵吵闹闹似是热闹异常,而身边却只有析言相伴,对方少言寡语显得几分冷清。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析言,外头怎么样了?”
“仆从们都在为姑娘出嫁做准备。”析言开窗瞧了眼,道,“国公请了许多京城贵家,此刻估摸着正逐个道贺呢。”顿了顿,她又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国公虽声名显赫,但你未来有首辅相护,再也不用受此般苦楚了。”
“但愿如此。”白霜月知析言与浑言是首辅忠心耿耿的影卫,此刻虽有落寞也只能顺着话道,“盼小女未来能与首辅永结同心,不求荣华富贵,但求相依相偎。”
析言笑了笑,不再说话。
出嫁讲究晨迎昏行,一直到日上竿头,白霜月终于等来了接亲的人,她落下头帘,在析言的相伴下缓缓走出房门。小小的头帘仿佛将白霜月隔绝在内,耳畔鞭炮与唢呐齐鸣,人声鼎沸喧哗祝贺,但一切喧嚣都恍若隔世。
白霜月就这样一步一步,在众人簇拥下坐上花轿。
“吉时已到,送新娘上轿——”
随着一声吆喝,花轿动身,迎亲队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