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付出代价来。
身后追兵的到来让一行人的心头都蒙上了阴影,默默地加快往前疾驰的速度,要知道汝国人擅射是诸国闻名的,他们从东城门到北陵城只需半个时辰,如今策马跑了将近三刻钟,只需再坚持会就好了。
铁蹄踩踏在黄沙上,飞溅起道道轻尘,身后汝国人的叫骂声声不绝,恍惚有种催魂夺命之感,听着逐渐逼近的嘈杂声,晏国众人不遗余力地抽打身下的快马,只是这距离几经周折都没能彻底拉开。
“这架势瞧着是杀了他们父母不成?”梨姠神色着急地回首望去,在瞥见隆良骥猩红的眼睛时颤声道。
几人骂骂咧咧,抓着缰绳的手都浸入不少汗水,在后方夺命的追击下险些控制不住身下的马匹,止不住往前方寻找着晏军的身影。
“到了。”云祈抬眸望向黄沙翻飞的前方,见那足有近千人的晏军,清冽悦耳的嗓音在吵闹中响起。
追击而来的数百汝国士兵显然也看到前面乌泱泱的晏国军,为首的隆良骥视若无睹般继续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叫囔道:“国仇家恨不可忘,杀了这些晏人,为王爷报仇!”
前来接应的近千晏国军迅速护在云祈的身前,两方交战数月,早已结下血海深仇,见隆良骥率领几百人就妄图与他们一战,晏军中的将领不由冷笑连连,一声令下就与之厮杀起来,仗着人多势众局面可谓是一边倒。
只是汝军大抵是被浑身是血的乌泽圣刺激得出问题了,明知双方实力悬殊还拼死杀敌。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偌大的荒郊,每一秒都有人落马被踩踏得面目全非,惨叫声在这等血腥的场面下更是稀松平常,对于久居和平年代的人来说冲击力非同一般。
云祈冷玉似的手极为自然地捂住陆知杭的眼睛,退居后方被层层士兵保护着,他眯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审视着前仆后继的魔怔汝军,说道:“不对劲。”
汝国人好战不假,但却绝不是空有武力的草莽匹夫,领头追击来的隆良骥正是几次挫败晏军,对方应该清楚这几百个人要是及时撤离还能活下来不少,拼死抵抗的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为何要一根筋栽进来?
“怎么说?”陆知杭覆上云祈粗糙不少的手,将其放回缰绳上,侧过脸端详着那张线条分明的脸,回避前方血肉模糊的惨状。
云祈挺直身板坐在雪白的骏马上,纤尘不染得与四周的惨绝人寰格格不入,他收起脸上的散漫,揣测着那些与乌泽圣一般有恃无恐的汝军,刹那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长眉猛地拧起,厉声道:“传本帅旨意,即刻撤军。”
撤军?
眼下正是一举歼灭敌军的大好时机,身为晏国副帅竟要让他们此时撤军,岂不是把到手的功劳丢了。
在云祈的命令下达到正在战场上血战的晏军耳朵里,心中皆是布满了诧异,他们看向浴血奋战的众将士们,迟疑过后还是高声喊起了撤军,一阵阵声浪霎时间就传遍近千人的军队中。
晏军铭刻在骨子里的听令行事让他们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得收起武器,留下一些人断后,匆匆撤离这处荒郊。
隆良骥气喘吁吁砍杀了身边的晏人,估算着援军差不多也该到了,正感慨随行的几百将士没白牺牲,好歹把这些谋害王爷的贼人留下了,谁知道一抬头就看到适才占据上风的晏国人半点恋战的意思也无,直接掉头就跑了。
“给本将追!”隆良骥气得可谓是咬牙切齿,他们这会停下战斗才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可不正是东城门那三千众援军要来了,眼看着即将一网打尽的仇敌跑了,他怎能忍下这口气。
众多撤离的晏军还从未打过像今日这般压倒性的战争,没杀个畅快淋漓就被云祈要求撤退,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只是他们的不满尚未宣之于口,就看到被他们‘饶过一命’的汝军仍锲而不舍地追上来。
“这、这些人是不要命了吗?”好几个回首向后方看去的晏军瞠目结舌道。
在他们话音落下不久,隆良骥身后望不到头的三千汝国援军就一并冒出了头,直接把热血上头的晏军惊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下意识朝被围在中央保护的云祈看去。
王爷这是早就料算到了?
念头在脑海中漂浮时,众人无不心头凉了半截,想到刚刚若是在那里再多耽搁片刻,此时这近千人,连带着云祈怕都要丧命于汝军的长刀下。
数千人骑着精壮的马匹在宽敞的荒郊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戏码,耳边的马蹄声几欲震聋耳朵,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汗味在空中飘散,陆知杭被马儿颠簸得有些难受,可逃命的功夫又哪里有空顾及这些。
“快到北陵城了。”陆知杭凝望着路边埋下的石碑,赫然用晏文刻着北陵城三字,虽还看不到城墙,但以身下烈马的速度不过须臾之间。
看到那块熟悉的石碑,逃命的晏军无不松了口气,唯有追赶着的汝军脸色难看,就连驭马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减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