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别有洞天,原本稳固的地砖就颤动了几下,紧接着那块光洁的砖块晃悠悠地被人从下顶起,空落落的洞口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郡王殿下,是我,梨姠。”
说完这话,洞口处就探出一只瘦弱苍白的小手来,梨姠费尽的把旁边的砖块挪开,好腾出个让她出来的空间。
“我还想着你该如何来救我……原是如此。”陆知杭平淡不起涟漪的双眼俯视而下,见是那身熟悉的湖蓝色侍女服,蹲下身就帮着梨姠把连接在一起的地砖都通通撬开。
从地道钻上来的梨姠略显落魄,她浑然不在意身上沾染的灰尘,视线自始至终都打量着外头,好似只要有些许响动她就会即刻藏到地道中。
“殿下快随奴婢吧,就是这地道脏了些,还请殿下屈尊。”梨姠自上而下打量起陆知杭那身古怪的汝国甲胄,小声催促着。
闻言,陆知杭清俊的面容闪过一丝迟疑,他抿了抿唇,低声询问:“与我一同被俘虏的几位太医和秦侍卫等可获救了?”
“不过是些微末之辈,自是弃了,晏国怎会有余力尽都救下。”梨姠没想到他会问起万太医等人,愣神过后旋即回道。
这处地道连通府外,乃是晏军重新夺回泽化城后专门修建留下的后手,不然他们营救陆知杭的计划定然要另辟蹊径。
今夜守军不足,她知道西城门有处狗洞能出城,届时再联合埋伏好的杀手悄无声息把汝国军巡逻的几人杀了便是,虽是有些不光彩,但能从泽化城中活着回去才是重中之重,怎么回去的又有什么大碍。
营救陆知杭已是费尽心力,更何况那些被关押在牢房里的小兵小吏,北陵城集结那么多兵力替他们接回北陵郡王,又怎敢辜负。
梨姠这话说得理所当然,陆知杭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可秦侍卫等人几次护在他左右,就连在泽化城外被捕时本可以把他弃之不顾,对方愿意与他同生死,陆知杭又哪里好意思只顾自己逃命。
更何况,他在彧阴城耗尽心力教习几位太医战场上的急救知识,陆知杭一个人是万万顾不来数十万大军,就这么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丢在这儿,怎么想他都心疼。
屋内气氛凝滞时,幽深僻静的庭院外却风轻云淡。
看守在此的汝国士兵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由于嘉王的到来使得他们如今处境有些微妙,全凭乌泽圣的铁血命令才让他们继续在此看管陆知杭。
乌泽圣未免他那头脑简单的皇兄对着陆知杭打主意,对外宣称的一直是保护人才的安危,不知实情的乌霍栾自然不乐意,一个即将撤离泽化城的皇子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用城中的兵力去保护个文弱书生。
不仅乌霍栾心存不满,就连被分批安排在这里看守的汝国士兵同样心里不痛快,他只觉得眼皮都在相互打架,在险些阖上双眼时,眸光骤然撞见浩浩荡荡的仪仗,面上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参见殿下。”适才还在打哈欠的人额间冒着冷汗,一众看守在此的汝国士兵齐刷刷跪下,震耳欲聋的喊着。
“起身吧。”乌泽圣懒懒地掀起眼皮,昂首阔步地往庭院内走去,单从外露的情绪上实在看不出他今夜刚在乌霍栾那儿受了气。
他这五皇兄重回泽化城,晏国那头就不要命的主动攻打,乌霍栾自认为是老天开眼送来的战功,哪里愿意让乌泽圣插手,当然是半步不愿让自己靠近,想到午间应了陆知杭的事,乌泽圣这才摆驾来寻美人解闷。
庭院外汝国士兵振聋发聩的恭迎声远远传来,自是听到了陆知杭二人的耳中,梨姠低下头看着脚边被挪开的地砖,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快逃吧。”梨姠无法理解那些侍卫就算对陆知杭有再大的恩情,区区贱命又何足挂齿,恨不得当场把陆知杭敲晕了带走。
在她话音落下的功夫,庭院外稳健的脚步声随着时间的挪移逐渐朝屋内靠近。
梨姠做好了掩护陆知杭逃离的准备,只是她刚要上前拖延乌泽圣进来的时间,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拦住了她的步子,迎面撞上的是陆知杭镇定从容的笑。
“听到动静还不来相迎,莫不是气本王失了约?”屋外的乌泽圣背过手去,随行的仪仗队伍停在庭院门外鸦雀无声,他独自一人踱步在院落中喃喃自语。
陆知杭的样貌自是挑不出毛病的好看,道一声仙人之姿不为过,就是瞧着温良儒雅,天生就让人觉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与汝国崇尚的力量为尊并不相符。
乌泽圣好男色归好男色,可他出身汝国自然喜欢的是孔武有力的男子,偏偏在陆知杭这出了岔子,自三年前在江南一遇,他就始终惦记着对方,以至于在金銮殿上碰面时心里泛起涟漪。
乌泽圣在说完那句话就失笑地摇了摇头,以陆知杭的性子怎可能如此,他拢了拢外袍,径直往屋内走去,呢喃声意有所指:“君是块美玉,奈何不爱男色。”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乌泽圣就迈过了门槛朝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