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从小便被教导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由人乌泱泱扈卫着回避;申家两兄弟亲自押着戏班余孽回惊云骑大营。
临离开时,太后忽然开口:“摘了她那双眼睛,本宫看着不喜。”
“是,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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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安殿的大门豁然洞开,赫舍大王子一身金边白袍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量高挑的内监——瞧着好像就是刚才席上的某一位侍膳。
侍卫们警惕起来,韩青抬头,刚要责问,却看见赫舍大王子身后青年的那张脸,不由呆了一呆,道:“你二人有什么法子,这会子不要拘泥俗礼,趁早说来,薛院正,你也参与商榷。”
昆弥点了点头,先看公主伤势,伤口颇深,脓血如注,呼吸也甚为缓慢,平日里骄矜跋扈的眉眼此刻紧紧蹙着,面若金纸,想来正受着极大的痛楚;脸上鲜妍的妆容也早被冷汗晕染得黑一片红一片,有些滑稽可笑。
“侍膳”青年面露急色,拐了拐昆弥,问:“到底怎么样?”
昆弥看完了伤,便和太医院埋头讨论:“毒器入肉三分,而殿下此时口噤唇干,其人如醉,恐怕是血脉断绝之症。”
那院正也颔首,“看着像是乌头毒,下官倒是有一方儿,就是有些腌臜……”
一旁的“侍膳”青年是个急脾气,听见这话,搡了那太医一把:“老头儿,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腌不腌臜,快说来!”
“就是用粪汁涂抹创口——”
他的话还未及说完,就被那侍膳一掌挥开:“瘦驴拉硬屎,别搁这儿瞎逞能了!你上过战场嚒?战场上箭簇毒伤多的是,你不用雄黄散不灰木,用什么粪汁?你怎么不自己口涂粪汁?”[注①]
韩青也是一脸凝重,按住手中佩剑,逼向太医院正。
那院正也很委屈,擦了擦一脑门子汗,“下官供职大内,如何上得战场?况且下官擅内科,尤其女科,这……对于箭簇毒伤的确不大精通。”
此人如此不济,一筹莫展之时,却见那赫舍大王子凑近了公主伤处,用银针挑出创口处一丝毒血,细细闻了,又拿给那裴显,道:“你辨一辨,是不是箭毒蛙?”
裴显,也就是侍膳打扮的青年,也闻了,有点像密林里那种小青蛙的毒素,可事关裴缨,他竟拿捏不准了,不由砸了咂嘴。[注②]
昆弥却心定的很,朝韩青道:“还请准备一只浴桶,并注半满热水。”又与那院正道:“还请准备小金丹马钱子方。”[注③]
韩青:“要浴桶做什么?”
院正:“马钱子的确治疗金枪损伤,通经活血,可它是大毒,公主是女孩儿家,用这个未免冒险了些!”在内廷中当院正,可以治不好但总不能一剂药给治死了,脑袋搬家不是闹着顽的。
昆弥:“因为太痛了,殿下在水里会好受一些;我会用内功把殿下的毒素都逼回灵墟穴附近,然后再让小金丹在殿下身体内走一圈,再四经八脉都回到灵墟,一举清毒——时不待人,赶紧准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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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们将裴缨小心翼翼放入浴桶,才半满的水此刻已经没入她肩头。肩头上的箭簇已经被小心取下,并用盐水浣洗了伤口。昆弥的救治过程并不需要离她很近,他在离公主尺远的地方盘膝坐下,运功疗伤;韩青和裴显两个大老爷们自然是要避嫌,背身守在丈远之外。
太后听说赫舍国大王子医术高超,能救治斑衣公主,特地遣晚松和主管太监张万财前来探视,并又送来一枚吊命至宝——雀丹。
昆弥曾经就听闻过大靖皇族上下都痴迷雀丹,直言道:“雀丹大补,眼下殿下却还用不上,等她醒了,三日之后再服也来得及。”
……
“嘶!”裴缨一醒神,立刻感同身受的便是疼痛——她没经过蚀骨的疼痛,想来也差不多就是这般了!同时呼吸又很不畅,感觉胸口堵着什么似的,让她想喊叫也不能放肆恣意地喊。
忽然,她又感到一股暖洋洋的脉流游走在全身,尤其是胸口,好像堵塞的地方一下子疏通不少,她心口如一地畅快叹了一声:“啊……”
这声音——昆弥眉头一蹙,立刻运起庇荫功法,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墙似的,将他二人声息全包裹围堵在里头,外人听不到一点动静。
韩青却倏地凝神,这位赫舍大王子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而且似乎身怀秘技,他不由回头瞥了一眼,见他的确是在规规矩矩疗伤,便又转过头去。
晚松侧目,张万财倒没有避嫌,他代表的是太后,直不楞登看着那赫舍大王子在浴桶背后抡开双臂画圈,却怎么也瞧不出门道。
……
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疗愈才结束,昆弥息功,满殿都是裴缨龇牙咧嘴的辱骂声:“疼!!!疼疼疼疼疼!他老子娘的怎会这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