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战场上,亲眼看着自己创造的“作品”。
有的人没心没肺,十分兴奋的上去开始收割首级。
对他们来说,健妇的首级就是白花花的赏银,是能让他们家里人过得更好的宝贝。
只是对于一些感性的人来说,近距离观摩这样自己创作的“作品”,让他们有些无从适应。
“朱小王爷,你在这里愣住干嘛?割首级啊!不给家里爹娘寄银子了?”
“啊?喔噢噢……这就割,这就割……”
战场上,当朱辅炬被人拍了一巴掌,他转头看到了自家小旗官那张老脸时,立马回过神来,拿着斧头便开始噼砍健妇首级。
只是瞧着那背对着自己,脱了头盔的健妇脖颈,他一时间有些不忍下手。
他并不是什么善人,作为参军三年,并且守在泰宁府的士卒,他砍得北虏首级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只是砍女人的首级,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他是秦王府出了五服的旁系子弟,自齐王收缴藩王田地,分发给宗室后,宗室的日子实际上过得不错。
例如朱辅炬家中三人,便在西安府鹿台县分了一百五十亩田地。
没有分地前,他父母都在给郡王府当佃户,照料着十亩田地,但即便如此,每年依旧入不敷出,他父亲朱存极直到二十三岁才敢生下他,已经算得上是明代的大龄剩男了。
今年的他二十岁,而朱由检分地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他从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赚钱。
虽说家里当时三个人以宗室身份分到手了一百五十亩地,但他们三个人是绝对种不过来的,而请佃户的话,他们又没有钱粮。
加上土地不能贩卖,因此十六岁的朱辅炬便参了军,拿了参军银给家里请人帮忙种地。
这期间他被分配到了泰宁府的神策卫担当一名步铳手,直到两个月前才换装了步枪。
一路走来他没有什么想法和抱怨,甚至觉得很幸福。
比起曾经给郡王府当佃户的日子,眼下的日子十分舒坦。
他父母给他添了两个弟弟,家里一下子成了五个人,而随着陕西的大旱和迁移潮,雇人也越来越难了。
今年年初,他给父亲写信说要打仗后,他也给他回信,希望他平安的同时,也给他寄来了三十二两碎银,想着他在战事结束后,以军人的身份,低价买入一些缴获的耕牛。
这一战结束,他从军三年来积攒的五个月假期可以用了,刚好带着耕牛回家,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三十二两银子虽然多,但缴获的耕牛价格也在十两一头,这点银子顶多买三头。
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朱辅炬便想着多杀建虏,多拿首级,战后多拿赏银,买多些耕牛回家,减轻家里的负担。
因此、在他们这一小旗里,他实际上是这一战中,打起仗来最不要命,收割首级最勤快的一个人。
只是到了今日,望着那一颗颗被他砍下来的首级,不知道怎么的,朱辅炬有些迷湖。
这种单纯一边倒的屠杀让朱辅炬在这一刻有些醒悟,他在思考,他们到底是人还是动物?
皇帝、齐王、老奴、黄台吉、曹总兵、柳指挥使……
他们这群掌权者,到底是穿着绸缎,讲着礼法,披着文化外皮的人,还是一个个贪婪的牲畜?
为了他们的权势,明金两方那些年纪轻轻的男丁,以及死在他朱辅炬手下的健妇就这样抛尸荒野,被人割了首级。
只是一声哨响,他们便与四周一群年轻人一起穿梭在密布的铁丝网、拒马和羊角墙之间。
只是一声哨响,所有人都开始冲向敌军,梦想着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和心爱的女孩炫耀自己的勇勐。
然而,他们这样的人,最终的结局却只配一颗子弹,或者一记铁锤,而且至死都没看到杀他们的敌军样子,便倒在烂泥之中。
那尚未完全断气的尸体,也被人拖走,割去了首级,成为了别人的军功和赏银……
朱辅炬有些麻木的割着首级,等打扫结束后,他们又将没了首级的尸体堆放一起焚毁,将甲胃收集。
这过程中,朱辅炬十分麻木,直到什么都处理完,他才回到了壕沟之中躺下,将自己的步枪靠在肩膀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经历,在各个战场都上演着,直到各个石堡前的金军都被驻守的明军击退了,所有士兵才高兴的割着首级,清理着战场。
只是高兴的他们浑然不知,今日的战斗只是大战前的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