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要走。
我早就料到了。
得知他被日青队选上的那一天,我根本就不高兴:我知道,他离NBA那个目标又近了一步。
他离我又远了一步……很大的一步。
现在……现在,我和他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他如今要被安排去美国去训练了,很有可能就留在那里不会回来了。
曾经,我问他以后打不打算留在国外。
我的梦想就是逃离日本这个该死的女性哪儿哪儿都困难的狗屎环境、死都不要回来。
至于怎么逃……我决定工作几年后攒些钱再说,去相对便宜一些的国家,北美之类的我不敢考虑,我只敢做梦时想想这些事。
他没有犹豫,说,NBA当然要在美国啊。
美国,他说美国。我沉默了。
我们肯定要分离,不用想,学生情侣分手的原因又添了一条,更何况青少年的恋爱本来就是动荡不安,任何一点小矛盾都可以将那脆弱的安全感击垮。
他问我想去哪呢。我说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美国,没考虑过。
他问我为什么不考虑美国,我说就是不考虑。
我能怎么说?
我没钱,我们家每天饭桌上的饭菜不是超市特价食材就是临期食品。他随手拿出的万円纸币比那时身为高中生的我的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多。
我怎么可能去美国,我哪有那个勇气去?
我说不出口,我那要强的自尊堵住了我的嘴,也隔离了我的心。
但他还是要走,他并不会因为我的答案动摇,即使他知道这会令我伤心。
而他应对这有可能令我伤心的情况的做法,是在他飞往美国那天默不作声地自己前往了机场,没有告诉我他已经离开家了。
这件事是直到我那天去他家敲他家的门没人应的时候,开车载着我的爸爸终于开口告诉我的:“他要去美国了,他们一家都去机场送他了。……前几天,他特地跑到我们家,背着你,求我们千万不要告诉你具体时间。
“他知道你会难过……他说他不想看你难过。”
“他说,”爸爸指了指他左胸的位置,“想到你难过的表情,他这里就很难受。”
我那时是什么感受呢?
大概是……脚下的地面像是夏日烈阳下的沥青一般,我的双腿深陷其中,沉重得根本迈不出任何一步,脑袋也像是被羽毛塞满般轻飘飘的。
啊……好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两年前。只是,我的胃酸翻涌,让我的胃壁发痛,我的胸腔发闷,喉咙发紧,接着是鼻腔发酸,眼眶发热。
不要,我不要哭,我不要哭,我绝对不要哭。
“……我不要。”我捂着脸,“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这种毕业礼物,我不要,我不想要,我知道大部分学生情侣毕业了都会分手,我知道,但我和他也得是那“大部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和其他人又有什么两样?我不想,我不要。我明明值得更好的、与众不同的,我那么努力,为什么不可以给我更好的?
我大喊大叫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我开始发狂,我的理智似乎消失了,有个声音告诉我说:“发泄你的情绪吧。”
紧接着,犹如被下了命令的机器,我踹向爸爸的车,不仅如此,我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一拳一拳地砸向车窗。
“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他在哪个登机口!他是哪一班的航班!是几点!”
爸爸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我狂躁的模样。
是的,我一直都在隐瞒他们,我们家没有钱,我不能再增添负担。精神疾病是富人才会得的病,只要我不去诊断,我就没有问题,我没有问题。
爸爸吓坏了,赶紧安抚着我上了车,然后一路狂飙到机场。
还没停好车,我就直接打开车门,在爸爸的惊吼声中跳了下去。
跳车到地面的那一刻,我的脚崴了一下,瞬间疼痛从脚腕处传来,冷汗霎时铺满了我的后背。
可我来不及悲鸣,我开始奔跑,奔跑的过程中我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真是神奇。
更神奇的是,我在如此狂躁的情况下,我的头脑却是清醒的,甚至转得飞快,我敏锐得犹如猎豹一般,我一眼就找到了我要找的登机口,甚至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高大,挺拔,犹如橡树般茕茕孑立在人群之中,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的眼眶开始发热,但我不能哭,我才不要哭。
“枫!”
我唤着他的名字,而后朝他的方向跑去。
那个背影听到我的声音后,像是不可置信般停顿了一下。
那人转头,是我熟悉的面孔,那清秀俊美的面孔,他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惊讶和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