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一一记下。
她跟着壮汉七拐八拐回了酒楼中,又哄着年岁轻的店小二给自己指了房间。待坐上女子松软的床榻上,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顾钦从玉符中走了出来,见她苦着脸,挑了挑眉:“怎么了。”
“你不知道。”云窈小嘴儿微微撅起,抱怨道,“阿椿如今是个账房先生,方才管事的说,我要在日落前将这两本账都对好。”
甜甜的嗓音似春日里的滴雨声,又似风掠过竹叶林的簌簌响。
顾钦眉头渐渐舒展,接过来翻了翻:“这有何难。”
“你会打算盘?”
她换上谄媚的笑,朝顾钦眨眨眼睛,“你帮帮我吧,没有你我不行的。”
顾钦喉头发涩,避开她亮晶晶的眸子,轻斥道:“自重。”
云窈才不管,抓住他的衣袖晃了晃:“没人教过我打算盘,顾哥哥,你救救我。”
不知是那声“哥哥”还是“没人”取悦了他,顾钦面色微红,顺着气氛应下。
待他坐上圈椅,手中被塞进一个毛边儿算盘,才意识到自己又对云窈心软了。
顾钦:“……”
但见云窈双手撑在脸侧,专注地看他拨着算盘,顾钦心底顿时熨熨帖帖。
漂亮的指节曲起,圈着算珠上下起伏。分明是寻常的动作,他却像是在拨弄琴弦般雅致,端的是赏心悦目。
云窈一时看痴,道:“你好厉害。”
顾钦翻页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他忽而忆起云窈胡诌过的那句——
“我同你前主人是对恩爱夫妻,时常差遣于你,才叫你如此熟练。”
顾钦一贯不动声色的面上浮现几分怪异。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为何也不记得前尘往事。”
“也?”云窈摆摆手,解释道,“你是单纯的丢失了记忆,我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云窈丢失的是魂魄。
或许,她自皮影人偶中开出灵智的那一日,便是记忆之始。
又或许,在那之前她已经有过一段生命。至于是人是妖还是旁的族类,就无从得知了。
但于她而言,知不知晓过往,她都是云窈,是九重天上的皮影小仙。
顾钦却不同,失了那些记忆,他不知过去,也对将来无所求无所欲。
“嗯。”顾钦收回眼神,专注地拨弄算珠。
云窈默默品了会儿,有些坐不住,干脆趴在窗上看街景。
却听闻附近有细微的簌簌声,似是狼豪划过糙纸时发出的摩擦响动。
她左看右看也没见着儿人,正欲退回来,有人喊道:“椿姑娘——”
原来是墙角坐着一个乞儿。
乞儿衣衫破烂,但不见脏污。粗糙的发下掩着一张脸,瞧着约莫是弱冠之龄。
云窈应道:“怎么了?”
乞儿搁下笔,将誊抄好的菜单递了过去:“椿姑娘,都按照您的吩咐抄完了。”
云窈怔愣着接下,见乞儿字迹遒劲有力,将登州各大酒楼的招牌菜与时令菜分门别类地抄好。
她抬眼:“你从前是书生?”
好在两人似是并不相熟,乞儿并未觉出异样,他点点头,不卑不亢道:“在下长兴村出生的秀才。”
莫说村里,便是镇上,几年也出不来一个秀才。他既是个有才之人,怎会流落到登州,做了乞丐呢?
云窈百思不得其解,但乞儿仍在等着,她便问:“我该付你多少工钱?”
闻言,乞儿错愕了一瞬,失笑道:“不用工钱,椿姑娘赏在下一碗粥便好。”
“你等着。”
云窈一溜烟跑去后厨,因着不是饭点,大伙儿都横七竖八地躺在长椅上小憩。她用自己房中的碗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伸手抓了两个包子,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乞儿静静候在窗外,面上不见丝毫不耐,却让云窈觉得莫名怪异。
她犹豫着将饭递了过去,乞儿温和地笑笑,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里。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云窈趴回书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顾钦说道:“你不觉得,那人脾气好得过了头?”
“不觉得。”
顾钦将账簿整理好,活动活动手腕,这才睨她一眼,“我替你打算盘,你倒好,净想着其他男人。”
“……”云窈推推他的手,让步道,“我那是套话,套话你懂吗?”
难不成兽类的领地意识都这般强?
她怎么觉得,自从顾钦长出了妖耳,对她这个主人也生出了占有欲。
说到妖耳,云窈问:“你的原形是什么?”
顾钦言简意赅:“不知道。”
“不如我帮你瞧瞧?”云窈自诩见多识广,热情地招招手,“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