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楼(三)(1 / 3)

“对啊。”云窈支起下巴,懒洋洋道,“逃婚可是让家族蒙羞的大事,你贸然回去,他们不打折你的腿?”

老板娘遭不住顾钦锐利的视线,只觉得那黑瞳像是一柄冷刃,戳得她心肝儿疼。于是转头看向云窈,拿出招徕食客的亲热劲儿,道:“还是大妹子聪明,我也就不瞒你们了。”

她伸指戳戳犬妖的前额,无奈道:“这小家伙死状极惨,所以才迟迟不肯往生。每年这时候都是它主人的忌日,我便关上店,带它回去拜一拜。”

云窈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怨魂因执念而生,若是祭拜几次便能消除,何至于逗留许多年。

人族化为怨魂,也不过是可怖了些;妖族却有妖力加持,一旦不慎,便会被怨念蚕食理智,进阶为恶魂。

蓝桉因着有金丹续命,执念散去依旧能活。可犬妖不同,迎接它的只有往生或灰飞烟灭两个下场。

如今见它瞳色发红,俨然开始从怨魂过度到恶魂。

老板娘惯会察言观色,既知云窈不好糊弄,也不敢再隐瞒。她上手推了推犬妖,妥协道:“阿黄,你自己说罢。”

阿黄形如随处可见的田园犬,生前虽开了灵智,离修炼出人形还为时过早。是以不甚熟练的稚儿声从它唇齿间溢出来时,云窈背后当即一凉,连汗毛都激得竖了起来。

老板娘也被吓得一哆嗦,拍着胸脯道:“哎哟吓死老娘了,哈哈,我、我还不太习惯它说人话。”

阿黄:“......”

顾钦眼中扬起一丝笑意,而后扬手燃起油灯,屋子登时亮堂起来。

云窈悄然松了口气,双肩也沉了下去,她问阿黄:“你方才说什么报仇?”

“对。”

虽是在答云窈,眼睛却一转不转地盯着顾钦,还友善地摇了摇尾巴,“你妖气如此强盛,可是从妖界出来的?”

顾钦掀了掀眼皮,悠悠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云窈:“......”

狗脾气。

不对,是比阿黄还狗的脾气。

阿黄倒是不介意,反而兴冲冲地说:“听闻妖界十分繁华,比起人间都城,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这些小妖毕生的梦想便是能进入妖界。当年我与家族结伴迁徙,途中遇上修士豢养的灵兽。我便是那时候被咬断一条路,后来掉入河中被冲到了登州。”

许是后来便遇上了它的主人,阿黄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低低呜咽两声,好不可怜。

云窈心下一软,抬手摸摸它的耳朵:“那你报仇了吗?”

阿黄摇摇头:“我妖力不多,阿椿也只是一介女流,始终找不到机会。”

阿椿便是老板娘的闺名。

云窈了然道:“你的执念是报仇。”

“嗯嗯。”阿黄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你可以帮我吗?”

不待云窈拒绝,它又道:“我只能逗留一个春秋,届时,会渐渐失去理智,成为真正的恶魂。你可以助我报仇吗?我想往生去,或许,我的主人正在奈何桥边等着我。”

“呜呜。”云窈爱不释手地揉揉阿黄的脑袋,同顾钦说,“它好可怜。”

顾钦:“......”

他莫名觉得那动作有些碍眼,强行将云窈的手扳了回来。

云窈不解地凑过去,耳语道:“你做什么?”

顾钦:“它哪里可怜了。”

她嗫喏半晌,挤出来一个理由:“可是它有毛茸耳朵啊。”

顾钦心道,他也有,且原形比这犬妖威风几十倍。

但是架不住云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眸子湿漉漉的,流露出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娇态,这是与灵文在一处时不曾有过的神态。

顾钦被大大地取悦,松口道:“先探探它的魂台。”

-

熟悉的迷雾散去后,云窈来到了十年前的登州城。

不同于望京的冷,登州四季如春。

风帘幕,黛瓦檐,水面清圆,如一幅将将上色的烟雨人家图。

云窈正站在石桥边,她临水照了照,见到阿椿将笄之年的脸。

“阿椿——”

背后有一道粗旷的声音响起,云窈应声回头,见到作橱役打扮的壮汉将白布巾甩至肩上,用下巴招呼她过去。

云窈手中握了两本账簿,她猜想,此时阿椿兴许还不是老板娘,而是酒楼中的账房先生。

她三步并作两步,却还是招壮汉嘴了一句没眼力见。

云窈讨好地笑笑:“下次不会了。”

小姑娘既服了软,壮汉便也冷不下脸计较,提点她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出来谋生计的确是不容易,正因为这样,往往需要比寻常男子做事更精细,如此才能在楼里长久呆下去。”

虽不知前情,云窈却觉出壮汉是个面冷心热的,于是将他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