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空气突然安静。
梁梦因哽住,连连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端住了表情。
这时,一道童音打破了安静,周嘉诚筷子还使得不太利落,把自己吃成了小花脸。肥嘟嘟的手指指着餐桌最中间的糖醋里脊,奶声奶气:“小舅,我要吃肉肉。”
陈时序对待小朋友态度倒是亲和许多,耐心给小诚夹了一块肉,还盛了一碗热汤。
他的绅士风度体现在方方面面,唯独缺了那份对她的。
这个事实她四年前就已经很清楚了。
咽下那口哽在喉咙间的闷气,梁梦因懒于去分解心头那些复杂的情绪。红唇弯起艳丽的弧度,梁梦因抿了口热汤。再开口时,语气慵懒,尾音轻勾:“不比陈总,日理万机。”
吴妈悄悄叹了口气,虽然有设想过这两人会面的场景可能会不太友好,但没想到这进度条拉得这么快。眼观鼻鼻观心,在一触即燃的氛围下,吴妈上前默不作声擦了擦小诚的小花脸。
有吴妈照顾周嘉诚,陈时序便放开手,继续拿起筷子吃饭,仿佛没听到梁梦因的反击,面不改色。他口味偏淡,不爱重口,更不喜这种酸酸甜甜的菜系,只夹了几口青菜便停下来了。
恹恹抬眼,一双沁了冰霜的黑眸丝毫笑意也无,迎上梁梦因冒着小火花的瞳孔,陈时序冷漠回声:“确实。”
陈时序清隽的五官,深邃的轮廓,带着横亘鸿沟的疏离感,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宣告者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过在行程安排这方面,还是不及梁小姐。”他起身,居高临下,睥睨万物的淡漠,慢条斯理地扣上手腕处的袖口,转身前轻飘飘落下来一句,“看来开拓国内市场,还是不够忙。”
林姿无奈叹气,望着自家儿子离开的背景,又瞥了瞥梁梦因铁青的面色,深深地叹气。
真的是冤家,怎么就又怼上了。
离开四年时间,别墅的装潢几乎没什么改变。循着楼梯上去,二楼最大的那间阳台房是她原来的房间,所有的装饰摆放都维持着几年前她离开时的样子。
而陈时序的房间就在她隔壁,门没扣紧,留了一条小缝,泻了一道明亮的灯光打在红木地板上,清冷的辉光,像极了他本人。
梁梦因也不想和他再有纠葛,如果不是那平白无故被牵扯到热搜的什么“带着男人孩子去相亲”,她也不至于此时在他的门外纠结那么久。
原本,她以为她不会再踏入到这间房间了。
毕竟,四年前那次太不愉快甚至混乱失控的记忆,大概她和他都不愿意再提起了。
在梁梦因犹豫徘徊的第七分钟,她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敲向那扇半掩着的门。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必须得做。
“鬼鬼祟祟做什么呢?”一道清冽低回的男声。
梁梦因被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没反应过来,手一抖向下落,“哐”地碰到把手上,闷响一声。
梁梦因秀气的鼻尖都皱紧到一起,另一手握住疼得发麻的手腕,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你鬼鬼祟祟吓我呢?”
陈时序凉凉的视线挪到她撞得微红的腕子上,定了几秒,才踏上最后两级台阶。
淡淡的薄荷味道飘至鼻尖,梁梦因微微屏住呼吸,下意识拒绝他的味道靠近。
下一瞬,那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从她身侧略过,半阖着的那扇门被推开,他站在光影中,扭过脸,淡声:“不进来?”
梁梦因抬起步子,清亮潋滟的眼睛从面前那张眉眼清绝的冰山脸上刚挪开半分,在触及到熟悉的陈列布置时,她登时又移了回来。
迈了半步的脚,也跟着回来了。
陈时序若有所思地扫过她失神的表情,让出半米空间:“不进来?想在走廊里谈?”
当然不想。
梁梦因咬咬牙,错身走进房间。
她站在他的书桌前,背对着卧室里的双人床,视线不偏不倚,不敢分出半点余光。攥紧还隐隐作痛的手腕,摁下心头那些躁动的心思,她直直地望向书桌后的那面墙,眼皮都不曾眨动过一次。
“喜欢墙上这幅画?”陈时序坐下,“三千万拍的,五千万卖给你。”
梁梦因恍惚一眨眼,眉心一皱。
万恶的资本家,大都是靠这种差价销售积累原始基金的。只是当冤大头的角色换到她身上,就不免动气。
“陈时序——”
猝不及防对上他漠然投过来的视线,她眼睫颤了颤,熟悉的场所让她心烦意乱,熟悉的神情让她慌乱无措。
梁梦因捏了捏那疼痛发麻的手腕,咽下闷气。
微笑,换了副口吻,清醒理智:“陈总,我一个俗人,目前还欣赏不了这么昂贵的画作。”
从前衣食无忧时不觉,当赌上一切创业自负盈亏时,才明白“锱铢必较”是什么意思,更别谈这么奢侈的艺术品欣赏了。
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