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魂魄相融,谢婴受到了韩九歌的影响,比前世更加多愁善感,一点点情绪上的牵动都会忍不住落泪。
谢婴心里正想着如何克服这易感的体质,袖子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坐着身侧柳湘凝冲她挑挑眉道:“你怎么了?一副呆瓜模样。”
柳湘凝虽嫁给韩攸肃,却因二人的隔阂,不愿同桌吃饭,反倒是借着女眷的由头跟谢婴坐在了一桌,原本与她势同水火的柳湘凝竟主动搭话,开口便是数落之辞,谢婴也是哽住。
尽管谢婴这些日子早便习惯了柳湘凝的行事态度,放在平日谢婴多多少少要跟柳湘凝顶嘴,但此刻鹤临在场,谢婴怕暴露身份,没敢说得太多,只简单应付了几句。
在鹤临的眼皮底下,一切举动都需要谨慎。
不多时,谢婴便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饭桌上稍稍饮了些酒,原本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谢婴偏偏投身成身娇体弱的韩九歌,现如今只是抿了几口酒便胃里灼痛烧心。
她走了一段便支开奴婢,孤身走进月色,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假山后有三两声蝉鸣,还有一道绛色的人影立在梅树边,似是站了许久,花瓣落了满肩。
不用多想,谢婴也知道又跟鹤临狭路相逢了。
她知晓对方耳力极佳,早便发觉了自己,便也没有着急离开,何况谢婴也想知道鹤临在自己死后到底长了多少能耐。
于是谢婴向前走了几步,在离鹤临一丈远的距离时伏了伏身子鞠了女儿家的礼,道:“鹤将军也在此赏月吗?”
鹤临的手里还攥着一只酒壶,一回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谢婴微微皱眉。
前世因为谢婴爱饮酒,多少次想要强灌鹤临烈酒,都被对方百般拒绝,鹤临原是个不饮酒的人,现如今却杯酒不离身。
谢婴心里冷笑,看来自己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奏了效,鹤临真能记她一辈子。
“哦……是韩家那个小女娘啊……”
酒桌上还喊“大小姐”,酒桌后便是“小女娘”了,鹤临还真是当年那个鹤临,谈完了事情便能翻脸不认人,酒桌上的客套,不过是给韩攸肃几分薄面,莫说韩九歌,哪怕是韩家家主韩丰年,鹤临都不放在眼里,为陛下经商又如何,也不过一介商贾。
“鹤将军一表人才,不知在何方高就?”
韩九歌之前问过小桃和茵茵,如今是长平十九年,离自己逝世已过去三年,三年里发生了太多事,可谢婴所想知道的,都是离她们认知范围太远的事情。
“你很关注我嘛?”
“阿兄鲜少带朋友回家,你很特别。”
“哦?是么?那你阿兄从未提起过我吗?”
“鹤将军,九歌六识不全,有失魂之症。”
鹤临默了默,旋即说道:“我如今驻守梁州,麾下仅有一支云麾军。”
谢婴吸纳一缕真气注入骨玉,旋即鹤临的头顶出现了一个“真”字。
看来他所言属实,他所率军队竟是云麾军,不是谢婴曾经的主力军——长宁军,谢婴死前统帅三军:长宁为首,云麾为左,明威为右,三军之中云麾军陪伴谢婴最久,也是鹤临扎根最深的军队。
看来自己走后,鹤临并没有青云直上,反而有人一直压制着他。
正思索着,花园的另一头传来了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似乎是一男一女结伴闲逛。
谢婴还未有所动弹,鹤临便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拽进了假山后面。
来者的声音愈来愈近,谢婴虽觉得偷听不妥,但此时与一个男子在暗处拉拉扯扯,被人看见了又会多出事端,因此不好贸然跑出去,只能与鹤临一起躲在逼仄的角落。
“你我二人本就是两族联姻,没什么真情,我自是不愿看你白白耗费了青春,你若是想与我和离,亦或是另寻男伴,我都不会阻拦……总之,别让阿九知道便好,我只她一个妹妹,她单纯善良未经人事,我不在家的时候,承蒙你的照拂。”
听了韩攸肃的话,柳湘凝气得鼻子都歪了,她面色铁青地扇了前者一耳光,怒道:“韩攸肃!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纵使我再荒唐也做不出与他人苟合的事情,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柳湘凝委屈地呜咽起来,韩攸肃一下子慌了,当初韩丰年要在九州各大商贾中选择一位姑娘与韩家联姻,家室比柳家更高的比比皆是,可韩攸肃一眼便相中了柳湘凝。
比清谈会更早时,尚未加冠的韩彦随父亲下江南,于青云小筑参加了柳老太君的寿宴,三月里的桃花树下,有个折不到桃枝的小丫头从板凳上摔下,落在了韩彦的怀里,只是一眼,韩彦便丢了心神……
眼看着当年那个折桃枝的小姑娘长大成人,开出了张扬耀眼的花,自己却如当年为她折花一般折断了这朵花,想将她箍在身边呵护一辈子,可离了根的花枝又能活多久呢?
清谈会上韩攸肃根本没有认出男子扮相的柳湘凝,也根本不知,柳湘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