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般掠过谢婴的身侧,却忽然止住脚步,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谢婴,问道:“二小姐很冷吗?怎么抖得这般厉害?”
谢婴下意识“啊?”了一句,旋即强忍着不适,摇了摇头道:“没,没有,许久不见阿父和阿兄,九歌心里激动。”
“哦?是吗?”那人转身冲着韩攸肃笑道:“攸肃兄有个体己的好妹妹啊,鹤某着实羡慕。”
“子周兄又开玩笑了。”
听到二人对话,谢婴终于没忍住,腿软了软撞倒了身边的婢女,婢女手里的托盘盛满了水果,脚下不稳洒了满地,巨大的响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谢婴下意识间,目光穿过混乱人群,与鹤临对视。
——
京畿城的东边有一处巍峨的建筑,其富丽堂皇的程度堪比皇宫,那是当今圣上第二子的居所,传闻这位昭公子天资卓越,母妃亦得宠,深得陛下喜欢,两三岁的年纪便立了太子。
可福祸相依,昭公子三年前突发癔症,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震怒之下褫夺东宫太子的封号,赶出皇宫,随便指了处府邸幽禁了他一年,出来后性情大变,暴戾冷酷、杀伐果决,这倒是令陛下十分满意。
晚宴上,鹤临将昭公子即将赴任梁城王一事说出,并属意韩丰年父子当心此人。
“昭公子向来重文武而轻农商,是个顾不上民生的狠辣角色,商户大族在他那可讨不了半点好,还望叔伯与攸肃兄多加小心,谨慎此人。”
鹤临鲜少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韩攸肃似乎很是信任他,当即回道:“多谢子周兄提点,我与父亲断不会轻信于他。”
鹤临点了点头,拾起酒杯浅浅抿一口,不胜酒力的他此刻面上浮现一抹绯色,眼神微眯像极了惑人的狐狸,他忽而抬眸瞥了一眼角落里无精打采的谢婴,开口道:“今日的菜不合二小姐的胃口吗?”
突然被点名,谢婴微微惊诧,她礼节性地笑道:“是,今日多食了些点心,现下不怎么能吃得进。”
“哦……”鹤临了然地点头,声音微微拖长。
韩攸肃适时提醒道:“子周兄,我只她一个妹妹,哪里来的二小姐?”
“哦?莫不是在下记错了,还请攸肃兄见谅,不过……我方才叫‘二小姐’,你这位妹妹倒是应了好几声呢。”鹤临笑眯眯地看向谢婴,满眼意味深长。
听了这话谢婴顿时头皮炸开,原来这是鹤临故意露出的破绽吗?谢婴在家中姊妹里排行第二,自小便被人喊作‘二小姐’,可韩家只有韩九歌一个女孩……
谢婴先是在心里问候了鹤临祖宗,再感慨他真不愧是自己挑中的军师啊!
为了圆回来自己方才的话,谢婴垂下头一脸乖巧胆怯的模样,说道:“九歌向来怕见生人,不敢多说些什么,所以才没有指正。”
韩丰年在看到鹤临的注意力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韩九歌吸引,他目光微微闪烁,边赔笑边补了一句:“是啊,我家阿九先天六识不全,天资愚笨,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鹤将军恕罪。”
鹤临放下酒杯低低笑了一声,如夜般幽暗的眼底此刻微微掀起了波澜,他的嗓音低沉却又清冽,是谢婴曾经最喜欢的音色,每次的开口都叫她心动不已,可此时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令谢婴胆战心惊。
“哈哈,是子周冒昧了,当是子周向大小姐赔罪才对。”说罢一饮而尽,谢婴只得轻抿一口以示尊重。
谢婴没有想过与鹤临的重逢是怎样的场景,但她笃定自己一定会愤怒、会质问、会正面交锋,绝不是现在这样垂着头不敢出声的胆怯模样,她甚至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去直视鹤临。
方才在会客厅里,谢婴魂归以来,第一次听到“子周”二字,那是谢婴亲自给鹤临起的小字,因为他事事周全,处处为谢婴考虑。
原本听到这个名字该是安心,该是情绪上的瞬间松懈,可现如今的谢婴却如惊弓之鸟般,止不住地回想起金丹被一点点吞噬所带来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