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骸(2 / 3)

姬衔羽碾了碾指尖的香灰,目光直直落到香炉正对面的窗户上。不知是否因为那老鸨跌落,窗户边缘透着一层干涸的褐色血迹,呈现喷溅状,还伴随着些许损毁痕迹。

不难看出,曾有人攀着这扇窗户,一跃从四楼而下,头朝地栽在了大红棠树旁边。

她轻轻呼出一口淡薄的气。

霎那间,宿无忧只感觉一阵无形的狂风,骤然自房间中席卷而起。

那狂风仿佛带着溯游时间的可怕力量,神力涌动间浪潮般席卷过房间内每一寸空气每一处角落。狂风所过之处墙皮翻卷泛黄,那干涸的香炉重新燃起幽微的火光,仿佛一切都在如同电影倒带般重新放映而出。

在那溯回时间的力量里,表世界的伪装与蒙蔽被轻而易举地剔除,另一个虚幻到近乎飘渺的世界,受之召唤而出现在宿无忧面前。

小狐狸猛然睁大了眼,环顾四周,只见刚刚还真实无比的房间似乎霎那间笼罩了一层古旧的纱幔。

香炉自顾自地飘散着香气扑鼻的雾,床帘被整理成一丝不苟的模样,窗户紧紧闭着,窗框边缘完好无损,仿佛从未有过那一场瘆人的死亡事故。

宿无忧摸了摸旁边的桌子,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否身处现实。

怔然间,他透过溯回的神力望向姬衔羽,却看见她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小狐狸,”姬衔羽轻飘飘地笑,“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她话音未落,只听身后吱呀一声响。

宿无忧仓皇后退几步回转过身,只见那房门后面缓缓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一具眼熟的尸体。

支离破碎的头颅,满身鲜血,连眼睛都掉了半颗,软绵绵地耷拉在脸上,相当具有视觉冲击力。

正是那坠亡而死多时的、风月楼的老鸨。

宿无忧本来就对她死亡的景象记忆犹新,如今近距离跟这血淋淋的尸体碰上面,他脸色立时变得惨白如纸,只感觉鼻尖全是那腥臭作呕的鲜血臭气飘荡。

小狐狸受惊般地往后猛弹,差点掀翻旁边放着香炉的红木桌子,对面的姬衔羽却反应平平。

两人就这么看着那残缺不全的尸体艰难地挪向窗口,狰狞的脸上满是极度惊恐的神情,口中发不出成句的话,只能尖锐地、嘶哑地呜呜叫着。

她动作僵硬,姿态诡异,就好像木偶戏中被丝线控制的小丑,只能无法反抗地走向必死的结局。

地面上拖了一串长长血迹,宿无忧就这么眼看着那具尸骸艰难地爬上了窗台,从中一跃而下。

没有人推她,更无人暗算她。

她竟是自己跳下去的。

“这......”二公子后退几步绕开那地面上的血污,睁大眼睛看向姬衔羽,“这......”

他话还没说出来,转眼间房门再度被打开。

那凄惨的老鸨尸骸又一次被迫僵硬地迈向窗框。

地面上血污未干,她便再度重复了死前的场景,好似供人取乐的玩具,全无反抗之力。

“她人身虽死,魂魄却被邪术拘在此处,日复一日重复着死亡过程,”姬衔羽神情依旧平静,顺手指了指那一地血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算得上是阴损毒辣的禁术。”

“施术人,怕是相当记恨这个老鸨。”

宿无忧怔然望着那再度开启一场死亡轮回的尸骸,神情似流露出一抹悯然的光:“这也太惨了......是谁给她施了这种禁术,可有破解之法?”

姬衔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敲了敲红木桌面。

神力掀起的狂风再度席卷而过,仿佛打破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制,使原本的一切都袒露在两人面前。

那具尸骸似乎也感觉到了神力的席卷,脖子咯吱咯吱旋转着一侧头,直直地与宿无忧对上了视线。

惨不忍睹的尸骸先是一愣,残缺的眼睛里旋即涌上了巨大的狂喜,就好像长途跋涉的囚犯终于看到了歇脚的客栈。

那老鸨骤然张大了腐败的嘴,发出嘶哑好似乌鸦般的嚎叫声,身子一挺挣脱了禁术的限制。

宿无忧只看见那腐朽的尸骸往前一扑,拖着满身鲜血淋漓的躯干,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黑筋裸露的手掌还在他那身名贵的衣物上乱摸乱抓,吓得他登时吱哇乱叫起来。

可即便惊恐成这个熊样子,宿无忧到底还是没有发力踹开她。

血腥腐臭之间,他分明看清了,那具狰狞尸骸呜呜地反复开合大嘴,口型却只在重复三个字。

救救我。

救救我。

仓皇之间他近乎惶恐地回头看向姬衔羽,却看见那冷淡的神族帝女只是淡淡地抱着臂膀,在旁边望着他被纠缠的模样。

“你说她惨,你想救她,”银发帝女语气无波无澜,好像只是在旁观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