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轮回,贯穿始终。
从雾海苍茫到万里连绵神山,从焦枯的荒原野地到万顷大荒边境。
再到天地灵气充盈处,重叠殿堂楼阁飞檐玉瓦,亦有无数飞升而来的仙人神族游走其中。
人间之上浩渺无际的苍穹之上,大多数凡人终生无法触及的维度里,那是神族一望无际的领土。
三界六道四海八荒,皆称其为——神域。
彼时恰逢每三月一次的朝议,神域内凡有仙职神位者,都须自殿内仙府中动身,前赴神域权力的中心——帝都白玉京参会。
说起来,自千年前帝君薨逝帝女上位,便开了这朝议的先河。每次朝议帝女都会亲临,听众神汇报这三月内的工作内容,不容有失。
前些年有神仗着身居要职屡次翘会,一年半载也见不着个影。帝女直接叫人把那神祗拖去了天牢,使九天雷劫痛劈三百道,半生修为尽数废去,随后贬去神域边境服苦刑。
至此之后,再无神族胆敢怠慢朝议。
这时正是白玉京内金桃花盛放的好时节,恢弘壮阔的帝君殿内白玉阶连环三千道,满眼都是金粉色的飞花。
苍穹之上金色龙影赫赫煌煌,神域帝族的威压无形之间弥漫开来,慑然间笼罩了整个白玉京。但凡修为低末些的小神,甫一踏入帝都境内,便感到周身如若泰山压顶,冷汗连连。
凡间再难见到的壮观景象,在神域也只是稀松平常。
从神域各地赶来的神明们三五成群。那些神位高些的家伙尚能忍受白玉京赫然的威压,开会前不免还是要聊些近年的小道八卦,说说笑笑着往帝君殿前走。
“听说了吧,那洞庭的水神为了追个小花妖,竟然下凡历劫去了。”
“近些年这种事多得很呢,凡间说这叫什么来着......虐恋情深!对,虐恋情深!”
“说的也是,上次那山神也为了个凡人破禁,还有上上次......”
“说起来,洞庭水神之位空下来,那洞庭谁来管......”
“历劫也不过百年而已,神位空着又有何妨?就是洞庭湖泛滥,也泛滥不到神域。”
“确实,不过些许凡间蝼蚁的命罢了,并无大碍。”
神族们的谈笑声飘荡在风里,金桃花顺风飘荡至宏伟大殿之后,越过重重禁制关卡。
神威浩荡间铺天盖地,冰冷威严的正殿寒凉金芒透骨。任是多强悍的神族,都无法透过这无数层禁制与结界,突破或窥探白玉京之中的风光景貌。
缘此,也无人会知晓,此刻的帝君殿后殿,一红一绿两道小影子正来回乱转。
说得再确切点,其实是那个红色小影子在干着急。
彼时后殿燃着轻薄悠远的熏香,带着微甜的余味,是帝女殿下最喜爱的香饼。瑞脑销金兽形的精致小炉丝丝缕缕往外飘着烟雾,香雾中后殿上好的摆设与装饰繁华冰冷。
半点温度也无。
倒是那两道影子之间的互动,给这冰冷殿内添了几分鲜活气息。
“不是让你看好殿下吗!一会儿就要开会了!殿下赶不回来怎么办!”红衣梳双髻的小侍女团团乱转,最后别无他法,转头抱怨自己的同伴,“你一定是又睡着了!对不对!”
青衣的侍女则蔫嗒嗒地靠在桌子上,全然不似红衣侍女那般火急火燎。她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似乎是在努力回想过去的事情。
沉默半晌,她才慢吞吞地说:“我忘了......”
红衣小侍女气得直跳脚:“洗碧!有没有搞错啊你!”
“你......那么着急也没用嘛,”洗碧耷拉着脑袋,一副困倦的模样,说话语速也慢慢悠悠,“再说,殿下从来都没有迟到过朝议......不要担心啦小红......”
“你......谁允许你叫我小红的!不过就比我大上几百岁而已!”
后殿一时间硝烟弥漫,眼看着前殿诸神逐渐列位,红衣侍女直接跳到了洗碧面前,伸手就开始晃她肩膀,大有一副我不安心你也别想睡着的架势。后者无心跟红衣侍女作妖,浑浑噩噩间被来回乱甩。
就在两人闹成一团之时,后殿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淡淡女音:“朱红。”
红衣双髻的小侍女闪电般抽回手。
她神色先是一慌,随后往后一蹦,有点心虚地回头望着来人,老老实实地立在了原地。
脑浆都快被摇匀了的洗碧这一下也听出了此音源头,不由得也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两道影子缠斗的局面登时被拉开。
与此同时,迈进后殿的姬衔羽叹了口气,顺手把沾染了瘴气的黑袍褪下搭在了一旁。
她柔顺银发顺肩头披散下来,周身衣物雪白到不染纤尘,丝绸金色暗纹是展翅欲飞的凤凰纹样,圣洁端庄间与这金碧辉煌的殿堂相得益彰,当真是万神之上的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