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穗(2 / 2)

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你若是违了宫规,人在吾跟前,倒也不用过六司的审讯了。”

下一刻,珠穗却突然抬起头来,眸中尽是惊惶之色:“有人、有人要奴婢加害二殿下。”

“何人?”李徽仪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虽然出声问,但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毕竟夺嫡的节骨眼上,赵谕出事,对谁的利益更大,不言而喻。

但这珠穗是赵谓的贴身婢女,赵谓一旦登基,她在宫中也会有一席之地,明着看来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她为何选择来与自己“告密”?

珠穗哆嗦着唇,“曹、曹侍中。”

与宋照同阶的中侍中曹满,赵谓的属臣。

乍一想,确实没什么问题,内侍省一共两位中侍中,曹满和宋照,在官阶上两人平起平坐,但宋照侍奉建元帝,自然处处都要压曹满一头,若是赵谓登基,那曹满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但偏偏是因为目的太明显了,所以才更有蹊跷。

李徽仪没有点穿她,继续问:“曹满?曹满要你如何害谕儿?”

珠穗往前膝行了几步,仰头看着李徽仪:“事已如此,奴婢不敢欺瞒殿下,我与曹侍中本是老乡,都是鄠县出来的,我十三岁那年,被他领入了宫,而后被安排到大殿下身边侍奉,但在昨夜,曹侍中找上了我……”

*

曹满端过珠穗敬上的杯盏:“如今陛下病重,徽音殿那边又虎视眈眈,咱们殿下能不能登基都悬着呢。这自古以来,参与夺嫡的皇嗣,成王败寇啊。”

珠穗心底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您要说什么直说便是,难道我还有拒绝的权利么?”

曹满呷了口茶,朗声一笑:“不错,有长进。”之后一壁用茶盏盖子掠着茶水沫,一壁吹着茶水道:“你已被殿下破了身子,就算出了宫也许不了人家了。但若日后殿下得登大宝,你怎么说也是宫里的主子了,要是再有个皇嗣,届时便可以将你老子娘接到京里来,你那个弟弟也可以凭着你的关系进太学读书。左右咱们是同乡,我办事你也可以放心不是?”

珠穗立时跪在了曹满跟前:“您若能答应这些,珠穗死生不论。”

曹满放下手中的杯盏,拊掌大笑,连道了三声好:“起来说话。也没什么大事,找机会把这个放到二殿下的羹食里头,剩下的自有我来处理。”

李徽仪撑着下颔听她说完,道:“他说得是事实,如若谓儿登基,这些个荣华富贵,于你而言,还不是唾手可得?”

珠穗抬眼窥了下她的神色,深吸了口气,道:“但此事大殿下并不知情,一旦东窗事发,曹侍中必会将奴婢推出去顶罪,谋害皇子,奴婢到时候便死无葬身之地了,奴婢本不欲答应,但他对奴婢威逼利诱,让我不得不先口头上答应了他。”

李徽仪眯了眯眼:“威逼?他手上有你的把柄?”

珠穂没有吱声。

“不想说?不想说我便命人叫曹满过来提人,你毕竟是谓儿的枕边人。”李徽仪撤回了目光,揉了揉眉心。

珠穗身子一颤,一把抓住了李徽仪的衣摆,“奴婢是从晖章殿偷跑出来的,若是让曹侍中发现自己计划败露,奴婢只会死得更早!”

李徽仪看着她抓着自己裙摆的手,面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珠穗立刻松开了手,道:“曹侍中以奴婢家人的性命要挟我,若我不答应他,我家里人可就没命了,奴婢实在是穷途末路了,才敢来叨扰您。”

“我心狠手辣的恶名在外,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怜悯你?我收拿曹满虽不过一句话的事,但夺储关头,沾上关于皇长子的事对我能有什么好处?”李徽仪用如削葱般的手指轻轻支着下颌,目光慢慢在珠穗身上游移。

“因为我手里也有曹侍中的把柄,倘若殿下愿意保我一命,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珠穗这句话的尾音落得很平。

不错,曹满是赵谓的亲近之臣,拿住了曹满就相当于拿住了赵谓。

但此时赵谓身上只要不是什么犯上叛君的罪名,很难对夺储有影响。

看今日朝上王琮之的意思,是怎么也要拥护赵谓。

故李徽仪仍旧是半靠着软榻,指尖摩挲着小瓷杯:“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自以为是地和我谈条件的人是什么结果吗?”

只是把柄还是要先捏在自己手里。

珠穗心里蓦地一虚,但还是死死攥着袖口:“请殿下赐教。”

李徽仪坐直了身子,语气颇是随意:“不急,等你进了城外乱葬岗,到黄泉道上指不准还能碰面呢。”

珠穗的神色瞬间就滞住了,她心下一横,扬声道:“曹侍中根本就不愿大殿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