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穗(1 / 2)

李徽仪说完这句,步子顿在原地,转过身来看着沈著的眼睛,“既然都是樊笼客,既然总要有人输,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又何妨?”

沈著喉头一动:“倘若殿下输了呢?”

冷风灌进她的广袖里,她拢了拢手,瞥了一眼沈著,道:“若你真觉得我会输,就不会答应帮我矫诏。”她说着话锋一转:“若我陇西李氏未曾凋敝式微,也容不得他王琮之今日对我如此放肆。”

“有个人,或许能帮到殿下。”

李徽仪回头:“谁?”

“太原王。”

太原王,建元帝的皇叔,受封晋阳,手握重兵。

大魏皇后大多出身王、柳两家,其生母当年被皇后王氏,也就是王琮之的姑母陷害与人私通,太原王就此与储君之位擦肩而过,非但如此,还被贬去了北疆,这么多年,对琅琊王氏的确是怀恨在心。

太原王是宗亲、是重臣,在这样的关键点上,如果能寻求到他的帮助,便是对抗这些老牌世家的一柄利剑。

“陛下驾崩之时,无人在侧,那有没有托孤之臣,王柳二人不知,殿下——”沈著说到此处,拖长了调子。

这是要串通太原王,让其入京作为建元帝的“托孤之臣”,只是从洛阳到晋阳,即使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一来一回也要半月,还是大雪不曾封山的境况,她等得了这十几日,但朝中那些老臣怎么善罢甘休?

李徽仪刚想否决他这个想法,面前的宫道拐角里却突然冲出来一个发髻散乱的宫婢。

李徽仪瞬间一惊,脚底一打滑,就要摔倒在地上。

本就是千钧一发的时候,沈著一时也十分措不及防,只是本能地朝李徽仪而来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中,一直等她站稳,才颇是关切的问了句:“殿下可还好?”

李徽仪呼吸一滞,眉心紧蹙,脸色霎时苍白,紧紧攥着沈著的衣袍。

待定下心神后,才意识到沈著拦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以及他下意识关切的表情,都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将沈著代入到那人的面容躯壳里。

但她很清楚,早在十年前的那场秋狝里,那人就坠下悬崖了。

她眼睫扑闪,略微冰凉的指尖碰上沈著的手腕,“多谢。”

沈著的手未曾多留,甚至与她没有过多的对视。

面前的宫婢跪倒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磕着头:“奴罪该万死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沈著朝前迈出一步,正好以一个并不明显的动作将李徽仪护在了身后。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宫婢手中握着的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你是哪个殿的?”沈著冷声问。

宫婢肩膀微微发抖,颤着声音回答:“奴婢珠穗,在晖章殿侍奉。”

晖章殿,皇长子赵谓的人?

李徽仪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夺嫡这样关键的节点上,他宫里的婢女怎么会无缘无故从永巷里跑出来,还正好撞见她?

“抬起头来。”李徽仪俯视着跪在冰冷的青石板砖上的宫婢。

唤作珠穗的婢女的面容很熟悉,如若她没有记错,应当是皇长子赵谓的贴身侍奉婢女。

她缓缓蹲下身,使视线与珠穗齐平,:“是皇长子派你来的?”

珠穗眼睛里泪汪汪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良久才说出来一句:“奴婢、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望殿下能救我一命,日后必当效犬马之劳。”

蹲下身时,李徽仪也瞧见了她手里握着的那把匕首,眸光一敛,又直起身,吩咐道:“想活命?”

珠穗立刻点着头。

“那便先随我回徽音殿。”

言罢便撤回了目光,沈著看懂了她的意思,并未与珠穗多言,毫不留情地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过。

纵使她的掌心被划出一道血痕,甚至倒吸了口冷气,整个人瞧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沈著面上并没有半分怜惜。

芍容在徽音殿门口好不容易守着李徽仪回来了,看见她身后跟着个几乎算是披头散发的婢女,心中虽然生疑,亦不敢多问,只是屈膝朝她行了个礼。

沈著的步子并未像上次那般停留在殿门口,而是在李徽仪褪下鞋履后,亦随之脱靴,跨入了殿门。

芍容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本欲吩咐一边守着的其他宫婢退下,但被李徽仪拦在了。

“也不必关门,里头炭火烧得太旺了,有些燥热。”

“是。”

珠穗甫一进殿便如方才一样跪在地上,接着涕泪纵横:“奴婢,思来想去,这满宫里,只有殿下您能救我的性命了,故而在殿下退朝的必经之路上守着,却不慎冲撞了您,望殿下万万恕罪。”

李徽仪坐在她身前,撂着眼皮子问:“是否为不慎,你我心知肚明。”

她看得出,珠穗的脖子明显地一缩。

李徽仪没有理会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