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柴房既湿冷又阴暗,本该生于夏日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没有阳光就会枯萎,她的灵力也会衰竭。 过往的梦境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好想回家。 她想要回到张家那处小小的宅院。 那里才是她的家。 门口的锁链传来了一阵声响,将她的思绪打断:“咚——” 心蕊用手掩住口鼻,柴房中飘出的灰尘味实在难闻:“小姐点名要你去伺候,你可以滚出来了。” 有一缕光透过半开的门缝射到她的眼眸上,有些疼,但至少身子暖和些了:“好,我这就去……” 她那时想着,再多陪他几日吧,至少等到贡院揭榜的那一日。 她望着李婉音笑盈盈地将一碗撒满了葱花的抄手推到了张浩生的面前:“相公,你觉得婉儿这抄手做得如何?” 可他原是不吃葱花的。 张浩生微微一笑,接过木勺,盛起一颗沾了葱花的抄手,放入了口中:“很好吃。婉儿,辛苦你了,这些事原不必你亲自做的。” “只要相公喜欢,这些便都是值得的。”李婉音的唇畔晕开笑意,她又用勺盛了一颗抄手,递到了张浩生的嘴边。 张浩生顺着她的手吃了一颗,从袖中取出一支发簪,上头坠着一朵粉玉雕琢而成的桃花:“婉儿,你还记得这支簪子吗?我又命人将它重新雕坠了一番。”张浩生将手中的簪子插入李婉音的云鬓上,贴着她的耳畔道:“好看极了,最是称你。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听说张浩生与李小姐是在月老庙中相识的。 落魄的书生无意捡起了小姐遗落的一支发簪,或许这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罢,小姐对书生一见钟情,便是跨过了门第也要强嫁给他。 放到怎样的话本子里,这都是一桩佳事。 李婉音含着笑意的双眸冷不丁地瞥向了阿桔:“阿桔,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阿桔怔了怔,她大约知道这是夸李婉音的诗,可她从不曾读过什么诗:“阿桔不知。” “这是曹植所作《洛神赋》中的句子。阿桔,你跟了浩生这么久,却也不曾读过一字半句吗?” 张浩生倒了一杯茶,放到李婉音的案上,搂住她道:“她不过是一个乡野的一个丫头罢了,哪里读得懂这些?你同她说这些也是无趣,娘子还是同我说吧。” 李婉音揽住他的脖颈,手指抵着他的肩,软言道:“你的丫头粗鄙不堪,那就罚你……罚你今夜都要同我赏读书卷。” 院中的小厮与婢子自然是识趣地退下了,阿桔不知不觉地退到了后园的亭子里。 阿桔低头看了看满是血泡的双手,想着她应该为他高兴的,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该离开了。 亭子里的桔梗花已比前些时日又枯萎了些,稀稀疏疏地又落了一地的花瓣。 婢女迎春张望了一下四周,确保无人后小步跑上前,将手中的一个青绿色的药瓶子递给了阿桔:“阿桔,这个给你,或许对你手上的伤有些用处。” 阿桔愣了愣,她从前同迎春似也没什么交集,此刻倒是有些错愕:“谢谢你……” 迎春拉着她的手道:“其实你也挺可怜的……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曾对姑爷动过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小姐她太爱姑爷了,她总是患得患失的,所有就将气都撒在了你身上。” “我听说是因为姑爷有时不去小姐那过夜,而是彻夜在书斋里读书,估计今年姑爷定是能中殿试,在京城里谋个大官。” 阿桔笑了笑,将膏药轻轻涂抹在伤口处,一股清凉之气在血泡的周围溢散开,确实比先前要舒服的多了:“如果真是这样,就恭贺姑爷和小姐了。” 阿桔要恭贺她的少年,终于要得偿所愿。 * 云州历三百一十二年,陈王兵变失败被俘。 “——你听说了吗?陈王谋逆的十万大军被围剿于涵古关。” “——谋逆可是大罪,要诛九族的。” “——陈王已经自尽了,但这京城里却还有他的党羽。” “——你是说……李……” 今夜的京城好不热闹,茶坊酒肆里都是议论陈王兵变的战事,前几日还为此时忧心忡忡的百姓也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陈王为谋逆一事筹备了数年,前些年还在韬光养晦,打消圣上的疑虑。近些年,不知通过何等法子与西境勾结,不臣之心更是昭然若揭。 只是陈王谋反一事本就违逆了民意,加上他操之过急又急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