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花火问他是不是被传唤了,甚尔装作一无所知。愣了一下,他又想自己一看就是在撒谎,毕竟他知道那游轮是谁的,新闻之前也在滚动播放消息,就连不出门也会看到。
他向来对自己说出的话并不在意,谎言更是家常便饭。坐在这桌边的当下,他却担心被她发现,因而感到忐忑。
这种感觉很新鲜,但也叫他体会到了一种感情,世人名为“惶恐”,禅院甚尔却并不知晓。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脑中甚至闪过了一丝“她不会下了毒吧”的念头,当然这也是情有可原。
“那说明我把你藏得很好,”对面的她笑着说,“我很厉害吧?”
大概不是一个问句,但她在要求回应。
甚尔差点儿忘了自己方才在说什么,只点了下头,望着饺子和平底锅剐蹭后的痕迹,他又开口:“很厉害。”
饺子是肉馅的,有汤,对常人来说有些烫,但在甚尔口中没引起他半点反应。
花火在他对面吐起舌头,被她吹散的热气漂在空中,似乎让店内的食物香味愈发明显。
她和在船上不太一样了,坐在近距离时,甚尔才觉察到。
那时的她更加无法靠近,如今则是真的触手可及。
落叶掉在她的发间,甚尔顺手将它拿下,捏在手里,她注意到,朝他看来,在甚尔意识到时,她的两只手已将她的手握住。
其中一只从他手中抽出叶片,将它对着阳光,另一只则很快放下。
只差一点,甚尔就要将她的手攥住。那温度此刻也停留在他的掌边,阳光有跳动得如此之快过吗?
世界的分子一边加速了活动,一边又愈发平静了。
和她走在一起,甚尔感到一些相较往日明晰地过分,好似一帧帧、一幕幕,比歌舞伎的开场更加缓慢,但又若坐在过山车上,一眨眼时间就悉数离去,太阳都要落下山。
他们这一日都去了哪里?两人停在码头上时,甚尔好似才骤然清醒。
“我很高兴。”花火说。
甚尔侧头,朝她看去,她的头发飞舞,见她不继续说了,甚尔于是开口:“什么?”
“遇见你。”她似乎也在思索:“我从来都没和其他人在一起呆过这么长的时间,我以为我会排斥,但是好意外,我觉得很幸福。谢谢,甚尔君。”
甚尔的眉头一跳,她已侧头向他靠近。
是攻击吗?甚尔有一瞬发愣。
温热的柔软蹭过了他的唇边。
逃走吧,甚尔睁大了眼睛,想。
“所以,”她往后退去,静静地望着他,“你不打算动手吗?”
她握住他的手。
一切都在旋转,黑白颠倒。
甚尔听到自己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下船后。”
那么这一日,都是为了什么?
甚尔失笑:“你调查我啊。”
“对啊,我想知道我喜欢上了怎样的人。”花火说:“但你现在必须杀死我才行,禅院甚尔。”
先出手的是她,闪闪发亮的钢线,在月色里海面一片深蓝,甚尔往后退去,几乎是踉跄的。
在电影中,失神的人会立刻处于下方,但他没有,不过是脸上多了一道浅红的痕迹,他随手擦过。
她是要来真的。
她很强,强到甚尔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对付。
活还是死,这是一个难题。
更难的是,自己要活下去,就要杀死并不想要死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