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外面的动静闹的很大。
江挽春能听见一个妇人尖厉的声音,“都是你们的茶点吃坏了我们家孩子的肚子,这事儿没完!”
掌柜的让她声音小一点,进来店里慢慢说。语气温和,态度和缓。
妇人并未理会,反而提高了声音。“大家评评理啊!这黑心店害得我儿腹泻不止,他还想让我小声点私下解决这事,继续干这丧良心的买卖!”
她的声音引来很多看热闹的人,这些行人停在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地聚在一起,对着妇人和掌柜指指点点。
江挽春如今五感敏锐许多,静下心来去听,能听到外头人议论的每一句话。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店里的东西坏了,害人吃坏了肚子。”
“这店我也去过,并没出过这样的事,是不是误会?”
“难说!夏日炎热,也许真放变质了也未可知。”
“这店我也去过,店家究竟有没有拿坏了的茶点给客人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店的味道确实没有前些年好了。不论是茶还是点心……”
掌柜见人越聚越多,知道处理不好将大大影响店铺口碑。他心中大为委屈无辜,因为他从不干以次充好、拿变质食物糊弄客人的事。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和善态度,对妇人道:“这位大姐别急,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如果真是我们店的错,我们一定负责。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店从不售卖变质的茶点,昨日的客人也都好好的没出什么事……”
妇人并不听他辩解,就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没有人管啊!没有天理了!没有王法了!丧良心的王八蛋要不认账了!”
嘴里只管胡乱呼喊着,什么打人了杀人了,怎样耸人听闻怎样呼喊。
晴雯听的皱眉,小声对江挽春道:“掌柜分明不是那个意思,也根本没对她喊打喊杀!这妇人……这妇人忒胡搅蛮缠了些!”
江挽春摸了摸茶杯边沿,“她这样子,不像是来要赔偿的……”
如果是为了钱来,把事闹大了撕破脸,反而没有协商赔偿的余地。
那么真的是孩子吃坏了肚子,一腔愤懑来闹事?
总觉得不太像……但也不能胡乱下了定论,贾府大部分人什么做事风格,江挽春心里还是有数的。店里有没有人私下弄些猫腻,实在不好说的很……
掌柜想让妇人从地上起来,又不好伸手与她拉扯,叫了小二到身边,嘱咐他请江挽春调一个婆子来扶妇人起来。
妇人听见,眼珠乱转一番,从地上蹦起来,对着掌柜和小二就是一阵乱踢乱打,口中叫骂不休:“大家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这就要找人拖我了!黑心店!丧良心!烂东西坏人身子,大家都不要来他家的店!”
小二被连打几下,火气上涌,怒喝道:
“你这妇人休要信口雌黄!你说你家孩儿因我家茶点腹泻不止,可有证据?”
掌柜不语,没有阻止小二。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掌柜又是被抢白又是被踢打,这会儿火气也上来了。
妇人大声吵嚷,“就是吃你家茶点吃的!”
她冲到店里,四下寻找,抓住一个店里的长工,“就是他!就是他把坏了的点心递给我的!我记得!我全都记得!你们别想不认!”
江挽春把竹帘稍微掀开一点,透过两片竹帘的缝隙看到被抓住的那名长工神情慌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晴雯同样看到这一幕,心里暗道:完了!
妇人看上去是咄咄逼人,可看这长工的反应,店里的人屁股也不干净啊!
不由担心地看着江挽春,心说姐儿才到手一间店铺,生意不至于刚上来就黄了吧?
掌柜也明白长工身上有猫腻了,气急败坏,勉强按捺情绪,为了店铺而为他遮掩。“你这妇人!快放开他!他被你吓坏了!”
“呸!”妇人恶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对长工骂道:“我一定要去衙门告你们,让你这黑心肝的判流放!”
江挽春微微皱眉。
长工的反应明显不对,一脸心虚。但妇人的言行,也越听越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并非后世,民对官的畏惧是刻在骨头里的,很少有小民去告官。不用官员动手,底下的小吏就能两头吃把原被告都吃干。
若说妇人的孩子真有个好歹,没了性命,她满心悲愤,孤注一掷地告官倒合情合理。
如今她的孩子只是腹泻,并无性命之忧。这种情况下她却全然不提赔偿,只管在这里搅风搅雨,还要带人见官,这就很可疑了!
长工想的没有江挽春想的那么多,听见流放两个字,已经软了双腿,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不好!我愿意赔你汤药钱,求你饶了我这遭吧!”
旁边的小二气的吹胡子瞪眼,恼怒这人私下弄鬼,更恼怒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