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莠与贺琅并肩立在船头,他们一人执刀一人持剑,长风卷起他们的衣袍猎猎翻飞,数不清的飞鹰悄无声息地跳上甲板,拦在了中央,空中血雾弥漫,把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朦胧的身影看不真切。
忽然传来一声爆响,呼呼的风声仿若拔地而起,下一瞬,“轰”的一声巨响,大火骤然蹿上船帆,江山百景图顷刻被大火吞没,风卷着火光剧烈地跳跃,那一刹火也有了形状。
然而无人在意燃烧的巨帆,贺琅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他猝然跃了出去,沉声道:“我拦住他们。”
锟山剑祭出,见血方收。这是规矩。
贺琅横剑架住数剑压头,既而一剑将那数把长剑掀飞了出去,众人被震得连退数步,贺琅压剑旋身挡下横切而来的两把长剑,而后凌空一个后翻,一脚从下而上踢过一人的下颌,那人当即口喷鲜血,直接横飞了出去砸翻了一个飞鹰。紧接着贺琅一剑横扫而出,从战局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程莠即刻从中一跃而出,金羽刃金光乍现,一刀断了一个飞鹰的咽喉,血液喷溅而出的同时,程莠带着一道尚未来得及落下的血弧,直指穆洛衡。
穆洛衡一边挡下程莠变本加厉的攻势,一边皱起了眉道:“你干了什么?”
程莠不客气道:“关你屁事!受死!”
穆洛衡冷笑一声:“好,那便一较高下!”
程莠没有了束缚,她的身法也变得更加轻盈起来,刀势也随之变幻莫测,她的刀法挥洒自如,俨然没有了桎梏,一招一式连锋而出,穆洛衡竟一时找不到破绽。
两人从甲板上打到了舱顶,已过了将近百招,铺天盖地的刀锋剑芒仿若一张巨网,在他们周身流转,绞得空中粉尘乱舞,火光扭曲破裂,两道身影在其中虚化成了浮光碎片,凭肉眼已经分辨不出了。
即便如此,穆洛衡的武功高度还是超出了程莠的想象,他的剑法程莠从未见过,这套剑法太过张扬,且剑势走向百转千回,她已将雾山剑法走了一遍,对方却好像还有许多未知的招式等着她,而此刻,她已然落了下风。
穆洛衡见招拆招,在程莠一套刀法走完,穷途末路之时,他知道时机已到,手中孤碣骤然锋回路转,他一剑绞住了程莠的刀势,锋网猝然凝滞分崩离析,旋即他不犹豫一掌拍到了她的腰腹上,程莠整个人直接从舱顶上飞了下去,后背狠狠地撞到了桅杆上,鲜血喷涌而出!
程莠翻滚在地,金羽刃脱手飞了出去,她捂着胸口吐了好几口血,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绞在她的内府里痛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穆洛衡紧跟着就跃了下来,长剑直向程莠的心口刺去。
他真的打算要她的命!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便陪葬吧。”
程莠蹬着腿向后退,她抓住一把不知谁的长剑抬手挡去,孤碣被长剑错了一个角度却还是直直地刺进了程莠的肩头!
程莠一把握住孤碣的剑刃,用力一拔,一个血洞赫然在目,鲜血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程莠胸前的衣襟,穆洛衡看着程莠咬着牙隐忍的神情,以及她面颊上还流着血的伤口,心下一抽,还是怔愣了一瞬,程莠一剑掀了上去,挑开了他的剑,剑刃划过他的手臂,竟是开了道血口子。
穆洛衡的目光沉了下去。
被飞鹰围攻的贺琅在看到程莠被打下去之时,顿时失了分寸,一个不留神竟被人在侧腰划了一剑,好在不深,但血还是流了出来,红了一片,他见穆洛衡追了下去,但被几个飞鹰缠得分身乏术,他眉目一凛,心中火气高涨,一式“离煞”溘然从锟山剑剑尖游出,剑势大开,霎时仿佛有一股摧枯拉朽之力震荡开来,贺琅浮云掠脚步轻浮,一张剑网陡然压下,劈头盖脸将几个飞鹰劈了个干净!
贺琅顾不得腰上的疼痛,在穆洛衡又一剑要落下之时,他飞身上前一把架住了穆洛衡的孤碣,将人带剑掀了几丈远!
穆洛衡冷笑道:“倒是小看你了。”
程莠爬起来捡回金羽刃,点过身上几个穴道,她一脚踢过地上的长剑,长剑打着旋地一剑贯穿了一个还没死透,欲挣扎偷袭的飞鹰的胸口,将人钉在了甲板上。
程莠吐了口血沫子,提刀插进了战斗,三人旋即混战一团。
三人打得难舍难分,就在这时,被火烧得焦黑的桅杆骇然断折,声势浩大地砸了下来,燃着火的巨帆也兜头倾盖而下!
三个人却谁都没有要躲的意思,程莠有心想与穆洛衡同归于尽,但她得把贺琅摘出去。
火苗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仿佛一场火红的花雨,又像是亡灵的悲歌,被风卷着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千钧一发之际,程莠一刀背把贺琅震了出去,而后一刀斫下孤碣扑向了穆洛衡,桅杆轰然倒下,直接将甲板砸裂了,前一半的甲板岌岌可危,骤然断裂倾斜,贺琅脚下一滑,直直地滚了下去!
贺琅一把将锟山剑卡在甲板的缝隙中,才阻止了身体坠落的趋势,他看着那随时都有可能断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