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欢女爱却懂得不少。
襄陵公主瞪大眼睛极力否认,火烧云却悄悄从天上飘到了她的脸上。
“我知道,那夜你看到我和阿爹一起出现在湖边,以为是我告发的。”
尧恩荣落泪了,这是襄陵公主第一次见她哭,她也好不了多少,眼睛被泪水模糊视线。
“可那时,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你和他,又看到了阿爹在不远处散步,往你那里走,我赶过去想引开他,可是……”
尧恩荣颤声:“他想去阿娘的寝宫一个人歇着,必须路过湖边,我阻止不了。”
尧恩荣忘不了那夜襄陵公主看她的眼神,忘不了她跪在地上揪着太宁帝袖子时撕心裂肺的哭泣。
十年了,那些或多或少认识霍吟见过霍吟的人都把他忘了,他就像一粒微茫的尘埃消失在春日的沙尘中。
尧恩荣没有忘记那个只打过一回照面的乐师,只要想起襄陵公主的眼泪和哭声,霍吟的面容就会浮在心里。
她连早逝的驸马都记不清容貌了,唯独区区一个乐师,几乎夜夜入她的梦中将她惊醒。
“我知道,我把霍吟送给你,你觉得我别有居心。”尧恩荣摇头,“你错了,彻底错了,我什么目的都没有,只是因为你而已。”
襄陵公主上前走了几步,想离尧恩荣更近又生生止步。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她哭道,“十年的时间,难道不够你说吗?”
“后来你不信我了。”尧恩荣的眼泪滑过她翘起的唇角,“从朝堂政事到微末小事,你再也没真心信过我。”
“那你为何突然现在告诉我?”襄陵公主走到榻变,蹲下去伸掌抚上尧恩荣的脸颊,替她拭去泪珠,“不是说我不信你吗?”
尧恩荣握上襄陵公主的手,脸颊在她掌心猫似地蹭着。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尧恩荣的语气仿佛是在诉说寻常小事,襄陵公主湿润的眼睛动了两下,哑声问:“你想做什么?”
“论权谋之术,我不及你和哥哥,但我不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大雍迈入长夜。”尧恩荣红着眼,“莫非你想阻止我?”
襄陵公主沉眸,她盯了尧恩荣半晌,缓缓道:“你不怕死?”
尧恩荣昂首,骄傲得像只孔雀,“我宁愿死在刀剑厮杀下,也不要窝囊地在公主府担惊受怕。”
“我会让斛真把公主印给你送来。”襄陵公主抓紧尧恩荣的手掌,“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留退路。”
尧恩荣眼神震惊,惊道:“你不怕我失败后,你受我拖累?”
襄陵公主把公主印给尧恩荣,便是要把她的部曲调给尧恩荣。
“我能为了大雍与虎谋皮,也能为了大雍誓死一搏。”襄陵公主坚定道,“若赢,大雍此后合该有我一席之地,史书务必留我名;若败,就用你我鲜血为新帝献祭,震慑野心勃勃之人,盼日后再无谋逆。”
尧恩荣沉吟片刻,略有深意地看着她,“你的兵马,真的只有府上部曲?”
襄陵公主意味深长道:“等拿到印玺,你自己就能知道。”
鲜血滴入两只白玉碗,染红清澈的水,襄陵公主不在意手心的痛感,紧握成拳,任凭淋漓鲜血在水面溅开血花。
尧恩荣举起沾上襄陵公主鲜血的匕首,握紧金柄,利落地在掌心划开一道。
姐妹二人的血在白玉碗中交融,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血红的水面晃荡,襄陵公主提醒:“事已至此,便是后悔不能。”
尧恩荣不以为然地笑:“你说的,绝不留退路。”
“今日你我歃血为盟,一起做一回佞贼,流芳百世也好,千古污名也罢,我们都担着。”
金城公主美貌闻名,恣睢轻浮,但若是她收起跋扈的神情,或是如果有人敢抵得住她摄人心魂的美貌细细看几眼就会发现,她的眼睛生得英飒。
襄陵公主捏紧碗壁,决然道:“成,你我共赴青云端;败,孤注一掷亦对得起盛世荣光。”
两位公主饮尽血水,腥甜的滋味并不好喝,血水沿着喉咙入肚,唇瓣染血,尧恩荣摔碗,白玉碗应声碎裂。
“去他的遗诏,我才不管真假,也不管上面写谁的名字。”尧恩荣咬紧牙关,恨恨出声,“我说不认就是不认。”
襄陵公主放下白玉碗,道:“你就以女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干涉一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