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言像是倦鸟归巢一样扑了过去,却在挨近的时候堪堪停住了脚。
师父身体不好,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胡闹了。
瞧着容隐带着病色的眉眼,林七言心中一阵抽疼。
“您怎么来上京了呀。”她微微皱着眉,“您身体本来就不好,长途颠簸受得了吗?”
她低低咕哝着时,细白的长指已经搭上了容隐的手腕。
却不待她静心查看,左手就忽然被拉住了。
“怎么受伤了?”
容隐笑意敛了下去,墨画般的长眉轻轻拢着,一向清润温雅的声线都有几分紧。
林七言闻声抬头。
手心上的伤口被她做了些掩饰,包扎之后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什么蹊跷。
但这手法本来就是师父教她的,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哼!被狗咬了一口。”她气哼哼的回道。
那俏丽的小模样可人得紧,容隐心中发软,眼底的怜惜藏都藏不住。
他微微垂着长睫,像是哄小孩一样软着声调道:“是哪条不长眼的狗咬的,告诉师父,师父给小九出气好不好?”
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容隐永远都站在林七言那边。
是那种她磕了碰了都要拆地板门槛的溺爱。
林七言心头酸热,凤眸之中浮上一层浅浅的水光。
她飞快地低下头,手指胡乱地戳在容隐的手心里面,语气发闷。
“那条狗可坏可坏了……”
容隐轻笑,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一拢便包住了林七言的青葱玉指。
他眼中的宠溺温润安静,唇边挂着的弧度却无声无息的攀上了凉意。
“那……我替我的小九杀了他好不好?”
林七言猛地抬头,“不!”
深埋于骨血之中的附悲开始游走,针扎似的怒意密密地戳刺着林七言的理智。
附悲母蛊不会允许子蛊受到半分威胁。
极端扭曲的“爱意”正在疯狂提醒着林七言为自己的“爱人”除掉一切不安因素。
她瞳孔缩得极紧,脊背都绷得微微颤抖,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师父已经危在旦夕了,受不得半分刺激,不然毒入心脉,恐怕情况会更危急。
她不能告诉他真相,绝对不能!
电光火石之间,林七言面上表情转变得极为顺滑。
她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对口中这人剥皮抽骨。
“那狗东西必须由我亲自动手才行!”
她撇撇嘴,“可不能脏了您的手。”
容隐被她那副生动的小表情逗弄得心尖发烫,指腹发痒,很想捏捏自家的小狐狸。
可还不等他动手,林七言便忽然转身闪进了门内,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欢快活泼。
“师父等我收拾一下,我带您出去四处转转呀。”
“砰”的一声,门被关得严严实实。
被留在外面的容隐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动作,压着长睫轻轻柔柔地回了声“嗯”。
门内,滑坐在地上的林七言竭力平息着情绪,眼尾都在泛着杀意的红。
她还是太小看附悲了。
必须尽快想法子把这东西给引出来!
另一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眉头皱得死紧,那眼中的愁绪压得密密麻麻。
端坐于上座的祁竹溪微微掀开眼帘,语调带着几分散漫的冷冽。
“如何?”
唐老斟酌着语句,“王爷体内的蛊毒怪异至极,是老夫平生所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的东西……”
高坐上位的贵人阴翳更甚,“无解?”
还是说,所谓的“夫妻蛊”只是那个女人的幌子?
祁竹溪眉眼缀着阴寒,却又听唐老继续道:“老夫学术不精,恐怕无能为力,不过……”
“这天下若有能解这蛊毒的人,大概也只有大名鼎鼎的巫蛊圣手七姑娘了。”
祁竹溪自然听过这个人。
天赋绝顶,医毒双绝,身份神秘,至今未曾有人见过她真容。
他垂着眼稍稍思虑了一瞬,正要开口时瞳孔骤然缩紧。
“砰!”
祁竹溪踉跄着起身时带倒了桌上的茶杯,落地的声音惊得众人心中一紧。
“王爷?”长安疑惑出声。
却见祁竹溪没走两步便忽然弓着脊背死死扣住了心脏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怒意充斥了他所有的理智,绷着的手背暴起一条条骇人的青筋。
他猛地抬头,狭长的眼尾挣出惊恐的红意,妖异诡谲。
他的“爱人”遭遇到了威胁。
不!不可以!!杀了他!!!
狂乱的戾气堵住了祁竹溪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