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本就燥郁,此时又是溽暑天气,独将近傍晚的时候才可以出来院中消遣片刻。
谢归荑半躺在竹椅上,提着扇子遥遥指着远处一个尚且扎着双鬟的小姑娘,朝身侧的桓宓笑道:“果然是亲生的,也太像你和燕昭了。”
桓宓偏过头来,“什么意思?”
谢归荑轻咳了声,“你看啊,这可不是如你当年在江州的时候,把人燕将军约到舒春楼告白的架势嘛!”中间顿了顿,弯了弯唇:“却又如你家那位一样,只会在濯儿下学回来路过的宫门处等着,若是被濯儿看见了,又羞答答地跑开了,看的我都着急。”
“合着你是笑话我俩一个耿直一个呆木?”桓宓听了这话,立即坐起身来。
谢归荑摸了摸鼻子,没应她的话。
桓宓一拂袖,敛衣从躺椅上起身,在原地踱步。
谢归荑也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这,你也不必着急,挼挼也不过十四,我家濯儿也才十六,还早还早,不着急,小孩子嘛,多给点时间。”
桓宓却没有回她这句话,突地停了手里打扇的动作,“我就不明白了,你和陛下看着到底不像是会摆谱的人,你们这位太子殿下,一天天的对着我家挼挼,那脸色冷的,挼挼瞧瞧吩咐人给他塞小荷包,他连个表示都没有,我寻思着,挼挼虽然算不得建康城最好看的女娘,却也是明媚动人,怎么就入不了太子的法眼?”
谢归荑看着她这模样,一时失笑:“你就这么着急把你家挼挼嫁出去?”
“话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挼挼从小跟在太子身后,这么多年了,若他只把挼挼当成妹妹看,我也好劝劝挼挼,从建康城另找个郎君,免得到时候人娶了太子妃,挼挼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随了我,我怕她到时候会受不了。”桓宓说这话的时候眸光微敛,说罢叹了声。
说到这里,谢归荑其实也有些不理解,毕竟她与裴时戎都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就生了裴濯这么个面冷的?
“我就不懂了,一样的爹娘,怎么沅沅就又活泼又讨喜的。”桓宓继续吐槽。
裴沅是裴濯的妹妹,小他四岁。
正说着,裴时戎朝这边走了过来,全然不顾燕昭还跟在身后,看着谢归荑的眸子里是半点情绪也不用藏,“说什么呢这是?”
谢归荑掩唇一笑,“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对人挼挼爱答不理的,这不,阿宓告状都告到我跟前了。”
燕昭这些年一直恪守君臣界限,如今听到谢归荑这样说,立刻躬身:“是拙荆唐突了。”
谢归荑看了一眼桓宓,“看来燕将军是真不打算将挼挼嫁到我们家啊,这都多少年了,还这么生分。”说着又转头看向燕昭,“我与阿宓是手帕交,认识近三十年了,那是比亲姊妹还亲的姊妹!”说着挽起了桓宓的手臂。
当年桓宓与燕昭成亲两年后才得了燕挼和燕徽这对龙凤胎,也是燕徽这个哥哥在前,燕挼在后。
天色算不上早,燕昭来内宫接了桓宓与一双儿女后便告退了。
用晚膳的时候,谢归荑却一直心不在焉的,裴时戎便问:“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谢归荑拨了拨碗里的米饭,抬起头看着裴时戎:“我那会儿试探了咱们濯儿。”
裴时戎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裴濯下了学后照常来给谢归荑请安,她便将内殿侍奉的宫人都遣了出去。
“濯儿,你在太学,有没有觉得和你差不多大的郎君,谁人品比较端正?”
裴濯愣了愣:“阿娘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打算给沅沅择郎君吧?这也太早了吧?”
谢归荑犹豫了半晌,还是与裴濯道:“当然不是沅沅了,她和燕将军家的挼挼一起长大,那挼挼长她两岁还没婚嫁呢!”
看着自家儿子仍旧没什么反应,谢归荑继续道:“是这样,挼挼这眼瞧着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但她自幼长在宫禁里,与建康城里的世家公子又没怎么见过,桓娘子可催了我好几次了,我问你爹爹,他竟然说他也不清楚。”
裴濯的拳攥得很紧,他全程只听到了“挼挼”、“婚嫁”、“世家公子”几个词。
但是阿娘问他,他也不能不答,只好道:“我,不太清楚……”
“吏部尚书家的郎君如何?”谢归荑试探着问。
“空有一副皮囊,为人最是轻浮。”
“中书令家的杨家郎君?”
“迂腐、木讷。”
“李将军家的郎君呢?”
“他长得太丑了,配不上挼挼。”
“那你觉得谁配得上挼挼?”谢归荑循循善诱。
她清楚地看见裴濯的口型是“我”,但却没有出声。
正好他衣袖里藏着的小荷包露出来个边角,谢归荑笑了声:“荷包掉了。”
裴濯少有的在人前露出慌张的神色,在脚底下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在自己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