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的呜咽里，阮芽仰起头看着苍穹，那一瞬间，阮栒在她身上看见了无边的孤寂。

那是一种亘古的、永恒的绝望和孤独，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难过，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才二十三岁的小姑娘身上。

“……小芽？”

“哥，如果有一天，父母之间非要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择谁？”阮芽蓦地问。

阮栒一怔，“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是爸妈之间有什么……”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阮芽声音几乎有些冷漠。

“……”阮栒叹口气，道：“虽然不是很想做选择，但如果非要选的话……我肯定会选老爹吧，毕竟我是老爹养大的，他……”

阮栒一向是个流血不流泪的人，虽然长的一副精致昳丽的样子，但其实骨子里很有血性，当年他被阮沥修吊起来抽，浑身是伤也不肯服软求饶不肯掉一滴眼泪，但此时声音却哽咽起来，眼睛里也有了水光：“……他或许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对我来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爹。”

阮芽双眼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阮栒以为她不想说话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等过了几分钟，阮芽忽然又道：“三哥，我也更喜欢爸爸。”

“嗯？”

“他爱我，我感觉得到。”阮芽喃喃说：“是真实的，温暖的爱。”

不是浮于言表的，被演绎出来的爱。

阮栒有些疑惑，还想继续问，忽然看见什么，叫了一声：“妈。”

阮芽肩膀微不可查的一颤，而后慢慢抬起头。

她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迫戴上虚伪的面具，但在这一刻，她可以确保自己脸上的表情、眼中的情绪，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和奇怪。

孟栖扶着夏语冰过来，阮芽看见她通红的眼眶，显然哭了很久。

阮落榆的葬礼时，阮芽其实就有过怀疑，毕竟能让阮落榆那么不设防的人，其实屈指可数，但当时的她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夏语冰，便觉得自己的怀疑很荒唐。

阮落榆可是夏语冰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他们血脉相连，原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呢？

但现在，当所有迷雾都被拨开，阮芽才发现夏语冰今日的悲伤和之前为阮落榆而落泪时的难过，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就像是一个演技精湛但也只会一套表演法则的演员，她演绎的惟妙惟肖，但一旦看的多了，看得久了，总会看出其中的虚假和冷漠。

阮芽几乎是在心里一帧一帧的去分析夏语冰的神情语气，越看越觉得荒凉心惊。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呢，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夏语冰的难过，如此的浮于表面。

“……小芽，阿栒。”夏语冰轻声道：“你们去吃点东西吧？一直这样也不是回事，不要饿坏了身体。”

阮栒道：“我还不太饿。”

他侧眸看向阮芽，想让阮芽去吃，却在一刹那之间看见阮芽手指缩紧，肩膀微微内扣，眼睫虚掩，那其实是一个有些防备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