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封贻看着阮芽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从前他看阮芽，其实没什么喜恶，就算阮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也只觉得这是一个孟忱为了给夏语冰续命养着的工具而已，但现在，却十分难得的，有了深浓的恨。

他的阿音，他还不清楚么。

看着比谁都无情，却又比谁都多情，她怎么会看不出封迟琰急切的想要覆灭Nefelibata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阮芽。

只有孟忱死了，阮芽才不会成为牺牲品，所以明胧音以身犯险，一杯毒酒要孟忱的命。

明明她该恨夏语冰的，可她又愿意救夏语冰的女儿，这就是那个热烈又骄傲的明胧音，那朵A城最荼蘼的花。

她为自己，为封迟琰，为阮芽，为无数她所怜悯的培养皿而赴死，却只留他在人世间游荡。

阮芽紧紧地攥住了栏杆，用力的手指关节都发白。

她面色白的仿佛一张纸，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会飞走。

“还有一件事，可能他也没有告诉你。”封贻好整以暇的继续道：“封迟琰能如此轻易的攻破盘踞在各个国家好几十年的Nefelibata基地，你猜他用什么跟我做的交换？”

“……”阮芽死死咬住了嘴唇，唇上的皮肤本来就薄，立刻就渗出了鲜红的血，可她茫然不觉，只是愣愣的看着封贻，良久，才轻声说：“……布局图，你给他的？”

就是因为有基地的布局图，所以C133的人可以在熟知基地布局的情况下轻易攻破基地，如果没有这些布局图，这场战不会打的这么顺利。

但封贻这人无利不起早，在他的世界里重要的只有明胧音，对封迟琰没有半分感情，他愿意冒着被孟忱发现的风险拿出布局图，显然，封迟琰开出的报酬让他无法拒绝。

阮芽唇瓣上的血滴落在了地上，在大理石楼梯上摔成八瓣，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封迟琰用自己跟他做了交换。

当儿子越长越大，也越来越脱离控制，封贻的培养皿变成了不可控因素，可到最后，他竟然愿意自己送上门来，封封贻没有理由拒绝。

“我原本也不是非要这个培养皿不可。”封贻声音竟然还算温和：“可惜。”

他没说可惜什么，但阮芽却听懂了。

可惜明胧音死了。

为了封迟琰而死，所以他要封迟琰的命。

“我已经等了足够久了。”封贻笑着说：“这是最后一天，还有话要说吗小姑娘。”

手指接触到冰冷的大理石，石头被打磨的细腻光滑，可改不了属于石头的彻骨的冷，那种如附骨之疽的冷从接触石面的掌心一路顺着血液往上流淌，贴着骨骼而过，于是冰冷流淌进心脏里，再由心脏搏动，到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如同被浸进了冰雪之中，连将手挪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阮芽努力让自己找回心跳和呼吸，她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封迟琰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腰，抬眸对封贻冷冷道：“你出去。”

封贻讥诮一笑，什么也没说，在雷电的轰鸣里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