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明胧音终于熬过了药效，准备离开封贻的别墅，却正好撞上前来找封贻商量事情的孟忱。

明胧音靠在门口看见两人在低声交谈什么，孟忱姿态放得很低，良久封贻才搭一两句话，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封贻以权势逼迫孟忱这样做的，在孟忱走后跟封贻大吵了一架。

她揪着封贻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就算孟忱不要我、杀了我，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封贻，你听清楚了吗？我明胧音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封贻没有说话，只是红血丝密布眼球，在这一刻，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彻底惹恼了他。

之后的事情，太混乱了。

混乱的封贻并不愿意回想。

在那几年里，他们的儿子不被任何人期待的降生，孩子刚出生的那段时间，明胧音根本就不愿意见他，封贻也不在意，他只是想用这个孩子将明胧音留在身边而已，至于孩子本身，他感情淡薄，并不在意，所以孩子出生后他连名字都没有给取。

后来还是孩子要上户口，助理小心翼翼的来询问，他才随手翻了翻书，想着随便取一个得了，跟他冷战了许久的明胧音忽然说：“他叫迟琰。”

她看着封贻的眼睛，故意说：“眀迟琰。”

封贻笑了，也故意说：“第一个孩子还是跟我姓吧，嗯？再生一个就跟你姓。”

他其实并不在意孩子跟谁姓，只是想要逗弄明胧音而已，但明胧音只是嗤笑一声：“再生一个？”

“你配吗？”

那一次又是不欢而散，助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多问，还是给孩子用了父亲的姓氏。

明胧音被关在封家的那段时间，像是一朵在不断枯萎的花，她不断试图激怒封贻，让封贻放她离开，她太了解封贻，甚至比封贻自己都了解。

互相折磨的那几年里，谁都过的不好，某一次他和阮沥修在一个饭局上遇见，酒过三巡，人已微醺，阮沥修问他：“我听说迟琰已经会说话了，先叫的爸爸还是妈妈？”

封贻顿了一下，说：“都不是。”

阮沥修抬手拍拍他肩膀，又说：“这么多年，你放过她吧。”

当时封贻很想问他一句，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

但到底没有开口，只是深夜归家时，他又和当年一样，在明胧音的床边枯坐一夜，第二日就借着出差的名义离开了A城。

他知道明胧音已经策划了很久，离开这个囚笼，他给她这个机会。

“你想要自由，最后，我不也给你了么。”封贻低声喃喃：“我关着你的那些年，你多恨我，但你离开后，也也并没有过得很好。阿音，孟忱为了研究A18早就已经疯了，我如果再狠狠心，一直锁着你，你不会遇到之后的事。”

他指尖拂过明胧音脸颊，动作温柔，“阿音，其实你说的很对。”

“如果你没有遇见孟忱，也没有遇见我，就好了。”

毒素已经麻痹了明胧音几乎全部神经，她要非常努力才能听见封贻的话，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如果我没有遇见孟忱……”

“如果我没有遇见孟忱。”她声音轻的像是一阵云烟：“更早的遇见你，也许我们，今天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封贻一怔，声音颤抖：“阿音……你说什么？”

明胧音靠在他怀里，听见他如同擂鼓的心跳，慢慢的闭上眼睛，在意识离散的前一秒，她声音里带一点笑意：“有些话，下辈子再说给你听吧。”

明胧音是封贻年少时候就悬在天际的遥远皓月。

如今这明月奔他而来，在他触手可及之际，陨落进了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