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沥修并不是一个喜欢念旧的人,但这时夜深人静,灯光温柔,难免思及旧事。
二十二年前卫生院一别,阮沥修看着在阮家成长的阮芸,就总想,小芽应该也这么高,这么大了,她会不会过得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
但他连偷偷去看女儿一眼都做不到。
“爸爸。”阮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您不喜欢封迟琰吗?”
阮沥修垂下眼睫,盖住了眸中细微的忧伤,他原本就是板正的几乎常年没有什么表情的人,所以哪怕这点情绪收敛的再好,阮芽还是看出来了。
“我对他没有意见。”阮沥修说:“谈不上喜不喜欢,他少年俊彦,是少有的大才。”
“那爸爸您……”
阮沥修说:“因为你放不下。”
阮芽一愣,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什么?”
“你放不下那个孩子。”阮沥修沉着说:“你选择原谅他,但你们之间的裂痕是永远存在的,哪怕你们如今看着亲密无间,你仍旧心有隔阂。”
阮芽垂下头,肩膀也微微耷拉,声音很轻:“……其实我都知道的,当年没有别的办法,看似有两条路摆在封迟琰面前,但他能选的只有一条。”
“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你。”阮沥修抬手搭上阮芽的肩膀,“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选择了一样就得放弃一样,但也会因此生出遗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阮芽眼睛酸涩,她拼命想要忍住眼泪,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哭了。
就如同阮沥修所说,选择一样就得放弃一样,因此生出的遗憾可大可小,袖袖就是她和封迟琰之间最大的遗憾。
她知道,封迟琰也知道。
“如果跟他在一起会让你痛苦。”阮沥修说:“这门婚事,我会帮你退掉。”
阮芽哭着摇头:“可是我爱他……”
她哽咽说:“爸爸,我十九岁的时候爱他,二十二岁了我还是爱他。”
阮沥修轻叹口气。
阮芽面容生的和夏语冰相似,这长情又柔软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但也正是如此,才更让阮沥修觉得亏欠。
两年前的事情实在是一个无解的局,即便再重来一次,结果也不会改变分毫,阮沥修不信天命,但最近也时常觉得天意弄人。
“好了。”阮沥修抬手给阮芽擦眼泪:“不哭了。”
他犹豫着将女儿抱进怀里,生疏的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
阮沥修和三个儿子从来没有这么亲昵的时候,如果他这么对待儿子,估计他们都得吓死,觉得父亲这是准备送他们上路了,他自己也不习惯这样的亲昵。
但他想要安慰安慰自己的小女儿。
阮芽吸了吸鼻子,哭的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感受到真正的,来自父亲的爱意,分明哭的稀里哗啦,却又忍不住笑了。
她的脸埋在阮沥修怀里,觉得这好像是一个一戳就破的幻梦。
可哪怕是在梦里,她也不敢奢求这样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