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芸多想质问阮栒一句,阮芽是你妹妹,我就不是了吗?
但她不能。
她一直是柔弱可怜大度的人设,不该这样咄咄逼人的诘问。
阮沉桉皱起眉,看了阮落榆一眼,阮落榆耸耸肩,表示虽然是他放阮栒去的汀兰溪,但没想到他还真把阮芽给带出来了。
阮沥修沉沉的看了阮栒一眼,道:“我不认为这件事她有置喙的余地。”
阮栒似乎没听出父亲言语之中的警告,他握了握阮芽的手,轻声说:“去吧。”
阮芽一步步地走到了封迟琰面前。
明明是她站着,他坐着,他看人的眼神却依旧高高在上,阮芽也没能做到居高临下。
她今年才十九岁,前十八年一直生活在小山村里,那里山清水秀,或许有讨厌的人,讨厌的事,但没有能将人摔的粉身碎骨的阴谋诡计,她乍然被拉进A城这个繁华富贵地,显得格格不入,那份天真单纯竟然已经成了她致命的缺点。
没人知道她走到封迟琰面前的每一步灌注了多少勇气,也没人知道这一瞬间她在想什么,偌大的花厅里一时间只有阮芽的脚步声清晰。
她就那么看了封迟琰一会儿,脸色苍白的仿佛天边飞雪,而后她拉下围巾,问:你要和阮芸结婚吗?
封迟琰没有立刻回答,让阮芸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之前封迟琰有多宠阮芽,她是知道的,就怕封迟琰此时对阮芽旧情复燃,那她阮芸不就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阮芽干干净净的时候她比不过,阮芽双手染血成了杀人犯,难道她还比不过?!
在这几秒的寂静里,封迟琰笑了下,“你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阮芽看了眼天花板,将泪意逼回去,深吸口气:你回答我。
她固执的看着封迟琰,好像不得到一个答案绝不罢休。
这小姑娘认死理,她不信别人的话,只听封迟琰的,哪怕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还是要亲手将伤口再撕开,露出血淋淋的内里,让人再伤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秒钟,男人双眸清冷,像是山巅亘古不化的冰雪,给了她想要的答案:“是。”
那一刹那,阮芽心口猛地一跳,好像那颗心脏已经负荷不了如此沉重的痛苦,要在胸腔里爆炸开,瞬间她尝到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哪怕已经极力忍耐,她还是有些站立不稳。
“阮小芽!”阮栒惊叫了一声,一个箭步过来想要扶住她,但阮芽自己撑住桌角站稳了。
她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用力的抓着桌角,关节都泛白,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
阮芽知道封迟琰不爱阮芸,订婚只是彻底跟她划开界限的手段,但她仍旧难过的像要死掉。
花厅外是一片小花园,紫藤花搭的架子已经变的光秃秃,落叶乔木高大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冷风卷着雪呼啸而过,像是一卷胶带,上面有她十九年来所有的爱慕,都随着风化开,随着雪融化了。
阮芽微微闭上眼睛,弯腰在封迟琰唇角一吻,喉腔里的鲜血溢出来,染在他唇边,像是一个最暧昧缱绻的句号。
她说:那好。
我也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