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你们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是对我来说，他是我的父亲！”阮芽哽咽道：“我父亲死了，我连哭都不可以吗？！”

阮栒抿了抿唇，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三少爷这辈子也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哄过谁，这会儿倒是把阮芽抱进了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小芽，当初母亲离世的时候，大哥二哥也很难过，我跟你一样，不停地哭，我抱着母亲的棺材，不许他们抬走埋葬，大哥第一次打了我。”

“他说，就是我哭死在灵堂里，妈妈也不会再回来了。”

阮芽几乎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阮栒强行把她牙齿掰开，皱起眉道：“你不觉得疼，我看着还疼。”

说完又摸了摸阮芽的头，叹口气：“小芽，你有没有想好把他葬在哪里？”

阮芽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她喃喃道：“他之前跟我说，就想葬在平安村里，可是如今他死在了平安村，我不想……”

阮栒低声道：“那就把他葬在A城好不好？你就在这里，孟尽也在这里，他能看着你们，倘若在天有灵，想必会很欣慰的。”

阮芽哭着摇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你还活着怎么知道没有鬼？”阮栒道：“你知道爸对我说过最温柔的话是什么吗？”

阮芽抬起头，看着他。

阮栒笑了一声，道：“他说，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要是想她的话，可以去数星星，也许可以找到她。”

阮芽轻声问：“那你找到过吗？”

阮轩摇头，又说：“不过……如果她变成了星星，也肯定是最最温柔的那一颗，或许只是离地球太远，所以我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

阮芽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

阮栒叹口气：“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跟你本没有关系，是我和两个哥哥太……”他说到这里，却也不忍心苛责阮沉桉和阮落榆。

他们和夏语冰相处的时间更多，夏语冰离世的时候他们已经懂事了，跟阮栒不同，他们会无法接受其实是很正常的行为。

阮栒给阮芽擦了擦眼泪，“你看你，才过去几天就瘦成这样了，吃点东西好不好？吃完东西，我们去看墓地，咱们C国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没有墓穴，他们不能投胎的。”

阮芽喃喃地说：“……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鬼怪，天城地府。”

或许古往今来，如此多的志怪传说，都寄托了无数的哀思吧。

……

阮芽最终决定将孟永平葬在一座半山腰。

这里视野好，风景好，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往平安村的方向。

下葬的那天下了小雨，阮芽穿着条黑色的长裙，这几天她瘦了不少，皮肤也惨白，让黑色一衬，更显得死气沉沉。

她捧着骨灰盒，用额头贴着冰冷的盒面，深吸口气，将骨灰盒亲手放进了土坑里，而后她跪在边上，撒下了第一捧土。

封迟琰站在她身后给她撑着伞，阮芽瘦瘦小小的一只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轻声说：“这一次的再见，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