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斯科皮的声音传进来。
伊莱勉强伸出一只手来摆了摆,克拉伦斯已经坐到了他的身侧,伊莱在咳嗽的间隙里听见克拉伦斯非常沉稳地回答:“没事,只是喝茶呛了水。”
好样的克拉伦斯,伊莱想,看来你已经快要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说谎毫无异样的大人了。
伊莱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背上,它的主人似乎很手足无措,拍他脊背的动作犹如对待什么力道稍微大一点就会完全碎掉的珍宝。
好吧,看来克拉伦斯还需要再成长一段时间。
伊莱的咳嗽逐渐平复了,他把自己的口鼻从湿润的手掌和不透气的软垫中释放出来,用脸贴着这两样玩意儿望着虚空中不知名的一点大口大口地喘息。咳嗽总是很耗费体力的,伊莱脸侧的头发已经被汗微微打湿,克拉伦斯正要伸手给他把头发拨开一点,他弓起的脊背突然一颤。
伊莱再次把自己埋回了掌心和软垫里,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咳嗽。铁锈味从下到上满溢整个喉咙,他难以抑制地张嘴,吐了一手一软垫的温热鲜血。
克拉伦斯的手指上也莫名其妙地沾上了一点,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瞬间有些眩晕,指尖那点鲜血的温度几乎要烫穿他的皮肉骨头,然后和他的血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木制的马车地板上。
虽然得到了一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理由,但斯科皮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小少爷呛到茶水之后一直太安静了,咳嗽平复之后车厢里就再也没有传出说话声,反而响起了慌乱中什么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正当他要按捺不住疑虑上前查看时,位于最前方的亲卫的声音传入耳朵。
“入口快到了。”
龙脊山谷的范围过大,亲卫军只暂且清出了一条可以直达煤矿所在地点的道路,马车停在了这条路的入口,银甲的守卫们已经接到今天洛浦家的继承人会再次前来的消息,于是只粗略看了一眼马夫手中的卷轴后就爽快地放了行。
“也不知道洛浦家的继承人到底为什么对那个煤矿这么感兴趣。”守卫向身边的人吐槽,“煤是一车一车地在挖,到底有什么用途也不知道。”
同伴目不斜视地回答:“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呢?既然领主大人为了挖掘煤矿派出了大半亲卫军,那么它就是有用的。”
平时只在战场上和魔兽暴|乱时才能遇见的亲卫军至今还会拨出一队精锐在通往煤矿的道路上巡逻,虽说主要是为了防止前来服劳役的罪犯被魔兽袭击,但如果不是为了挖掘煤矿,那些罪犯又怎么会来到代表着危险的龙脊山谷深处呢?
最开始那批身份尊贵的罪犯来这里的时候他们背后的家族可闹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据说当时领主大人正忙着清理威尔斯商会背后盘根错节的权钱关系,得知这件事后非常不耐烦吩咐亲卫军“让那几个质疑声最大的亲身体验一下服劳役的工作场所有多安全”。他们确实去体验了,甚至还一连体验了三四天。那几个家族这才安静下来。
花了这样大的功夫,守卫瞬间也觉得煤有它独到的用处了。
“你说得对。”他真情实感地说。
马车里,伊莱拿着法杖控制着粘在软垫和衣服上的鲜血自己脱离出来,一滴一滴血珠汇聚成红色的小球,它悬浮在空中,看起来非常好捏。
“水系亲和原来还能这样用啊?”伊莱晃了晃自己的小腿,发现新大陆一般用指尖戳了戳血球。手感非常奇妙,就像戳了非常稀薄的史莱姆。他正要再继续戳戳,克拉伦斯拿着一张干净的手帕裹住了小球,白色的手帕瞬间被鲜红色浸透,克拉伦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进车厢底部的暗格里。
扔进暗格里还不算,克拉伦斯有些粗鲁地推开桌子,抽出一个颜色偏暗的软垫捂在地板上低落的血迹上。
伊莱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克拉伦斯头上的发旋,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这只是个意外。”
“意外?!”克拉伦斯的声音猛地拔高,甚至尖锐到有些变调。他抬起头来,想要恶狠狠地瞪过去,但伊莱苍白的脸色刺伤了他的眼睛,于是他再次埋下头,在伊莱看不见的地方咬紧了后槽牙。
其实他一直知道伊莱身体不太好,他知道伊莱会因为一些鲜为人知的理由晕厥,他也知道仅仅只是一场雪就足够伊莱在床上躺个一天两天的,但这都被伊莱平时拳打魔兽能跑能跳的样子掩盖,所以他也心安理得地生活在平和的表象里。
但那只是表象。
克拉伦斯整理好情绪后抬起头问:“是那个符文的问题,对吗?”
他以为自己现在非常冷静,然而伊莱清晰地看见了他泛红的眼圈和轻轻颤动的嘴唇。
伊莱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不太喜欢把自己遇见的不好的事讲给亲近的人听的原因。
看,他吐血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更改了,又要惹得克拉伦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