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投杨静则所好这点上,初霁和尚远比雪然要擅长。初霁和尚看到杨静则情绪高涨,便乘胜追击说是还有一道礼。
见识过第一份礼物的杨静则自然对第二份礼充满期待,于是不由得让其快呈上第二份礼物。
初霁和尚从自己侍从手里接过一轴画卷,转身向大桥的位置走,由雪然身边经过时,摆出一副耀武扬威的胜利者姿态。
雪然无惧他的挑衅,和连长晋两人对视一眼,一齐抬头看着那初霁和尚跑上大桥,在桥的正中央处放展开那卷轴。
那卷轴约有十米长度,上面是用红色颜料画的一副血色神像,而神像的脸也是杨静则的脸。
初霁和尚把他那副画像挂在桥头,便赶快回去杨静则那边邀功,杨静则看到这画像,方才欣然舒展的眉头又再次绷紧,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初霁和尚谄媚地笑道:“这是为您亲手绘制的画像,以小僧的血为墨,沾染小生的功德,满载小僧的崇敬与祝愿,期望为皇上添福添寿。”
“全是你的血?”雪然听的时候颇为不屑,到他说完的时候不禁插话道,“那你壮得像头牛。”
在场的人也不只是雪然不肯相信,几乎除了没几个人真心相信的。那可是十米的画卷,一个人能放出这么多血?就算真是他的血,等他放完了这人也该被榨干了,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
初霁和尚说谎从不打草稿,也有比较厚实的脸皮,咬紧牙关坚持,举着自己的胳膊,那个胳膊裹缠着绷带,有血丝自绷带里面渗出。他又对杨静则道:“若皇上不相信,小僧愿揭下绷带自证清白。”
“说得倒是好听,”雪然不依不饶,仍要继续讽刺。
初霁和尚额角已有汗珠,偷偷瞥一眼杨静则的反应。
杨静则咳嗽一声,“够了,上元佳节不宜争吵,当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
这一句话初霁和尚很受用,他心里觉得杨静则是站在他的一边,倒也懒得与盛雪然计较。
这段小插曲刚刚结束,外面传来通通报,盛鸿渐和周栀子一家到来了。乐水县是盛鸿渐的封地,杨静则御驾此地,盛鸿渐他们一家必须要亲自接见。
他们一家乘船而来,不过水路慢过陆路,他们一家迟到甚久。杨静则大可以治他们大不敬之罪,但适逢上元佳节,杨静则静静看着船舱临近,丝毫没有迁怒的意思。
船舶有三层,高度大概比三层小楼略低一些,幸好琼津桥高度不算矮,又呈现拱形结构,桥洞也足以通过大型船只通过。
不过毕竟船体巨大,盛鸿渐的船只所过之处,水流湍急,卷起千层洁白的浪花。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初霁和尚的十米画像,经过时打湿了那幅画。
那画又是用血所话,经过水这么一扑打,整个画面仿佛是受过酷刑后的死囚的囚衣,实在不大雅观,也显得不大吉利。
杨静则原本并不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人,认为全都是无稽之谈,但正月天看到这等不吉利的景象,也是有些不自在。
她只觉得扫兴,原先那件礼物的惊喜劲儿都少了,看着初霁和尚时候的眼神都冷淡了几分。
*
乐水县近期不太平,盛鸿渐今日之所以迟到,是因为遇到一桩不同寻常的事。
这桩事周栀子不知,盛鸿渐背周栀子子接待了两名不速之客,是一名老妇和一名孩童,两人的脸上皆有一道疤痕。
盛雪然亦是不知,盛鸿渐也没有打算在这个时机告诉她。雪然近段日子以来一心想着为母亲报仇,和盛鸿渐两个人近段日子走得尤其亲近,连长晋都有些吃味了。
初霁和尚自从上元节之后便彻底失宠了,纵使百般想办法往宫里递牌子,却也没再听说杨静则再召他入宫,倒是那个如意君愈发盛宠。
这和尚奋笔写了一套自白书,托人交给杨静则,对外又装作一副深情款款模样,各种追忆与杨静则的惋惜。
可惜人类的本性是,一旦喜欢一个人,那些小打小闹就是情趣,可一旦不喜欢了,这种深情款款便成了一种油腻,甚至成为一种挑衅。
雪然后来在被杨静则召去秘密处置初霁时,她也不得不感慨这点。还有一点令她害怕,那就是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