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为重,无论如何菩萨和金不换都有进益,离剑台春试可没几天了,禁不起折腾。
直到隆冬某一日,她无意间从走廊上经过……
金不换与王恕一左一右,坐在台阶上,中间放了只茶盘,正拎着小茶壶沏茶。
王恕把几页纸递给金不换,说:“这些天也研究了一下杜草堂的功法,不过我所知不多,也不知对不对,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金不换接过道了谢,笑着道:“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厉害了,昨日都能在周满手底下走过十招!假以时日,我看那剑台春试,不成问题!”
王恕自己似乎也很感慨:“是啊,当真不可思议……不过你的进境似乎更快一些,杜草堂乃是诗笔,以笔为剑,你如今已能用墨气为剑气了。”
金不换于是为他倒一盏茶:“就为我一人这进益,不得干一杯么?来,以茶代酒。”
两人端起茶来碰了一杯。
接着他们便互相夸赞起来,一会儿吃茶,一会儿捏花生米,对自己这两个多月来的变化,都是满意得不行。
周满无声无息站在他们后面,只觉那盘中的花生米像极了他俩的脑袋,很适合被人用力捏碎:整整两个月多月,一个才能在我手底下走过十招,一个才刚能把墨气化作剑气,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敢坐这儿高高兴兴地喝茶?
这天晚上回去,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正在玉皇顶上向门众传法,忽然间那些人齐刷刷抬起头来,左边一半密密麻麻全是金不换,右边一半挤挤挨挨都是泥菩萨……
冷汗当时就出了一身,周满吓醒了。
大半夜,她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恍惚念叨:“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少年确实穷,但帝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再这么教下去,她非疯不可,得找个人来替她。
第一天一早,周满就杀到了参剑堂。
剑台春试前夕,剑夫子不忙,正在后堂自己跟自己下棋,一见她来,倒是高兴:“怎么,剑台春试准备得差不多了?”
周满摇头,只问他:“您还记得金不换跟王恕吗?”
剑夫子道:“记得啊,他俩怎么?”
周满撒谎不眨眼:“您不知道,他俩现在修炼可刻苦了,进境神速,悟性也极高。只是学生如今的修为领悟,要解答他们的疑惑,却有些困难。我实在怕,他们若上了春试打不好……”
剑夫子一听怒道:“那不是给剑门学宫丢脸吗?”
周满连忙点头:“是啊,这不给我们学宫丢脸吗?您可是学宫一等一的夫子,要不?”
剑夫子没当回事:“那我去指教指教。”
周满当即一顿吹捧,把写有自己教授进度的书册往剑夫子手里一放,便说自己忽然想起有事,不能送他一块儿去东舍,得先告辞,接着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晚上连东舍都不回了,成日里在后山躲清闲。
过没几天,就听人说剑夫子暴跳如雷,到处找她。
周满枕在后山的大树上,嘴里叼了根草芯子,分外悠闲地想:这个冬天,对剑夫子来说,一定格外严寒格外冷酷吧?
金不换还稍微好点,王恕虽有进益,可别说剑台春试前十,就是前五十他都未必进得去。
努力也努力过了,是时候考虑点“歪门邪道”了。
周满在外头又琢磨了几天,直到剑夫子终于忍无可忍,在整座剑门关范围内展开灵识,搜寻到她,一通怒吼,她才不紧不慢,从树上下来,决定返回东舍。
不过有些意外,刚到东舍门口,没遇到找她算账的剑夫子,倒是先瞧见了一道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也不太陌生的身影。
周满想半天,想起来了。
青霜堂的执事刘常,是韦玄的人。
她眉梢一抬,心底已在猜测,笑问:“刘执事,有事找我?”
刘常见到她,万分的恭敬与小心,只双手奉上一枚玉简:“韦长老有消息,要在下亲手交给姑娘。”
周满接过玉简,只读片刻,眼角便轻轻一抽。
玉简上的字句十分简短——
王敬出关,重返王氏,虚天殿常人难近;探得洪炉虚火因数月前凉州大雪熄灭,连月未燃。事不顺。
刘常埋下头,声音更低:“长老说,事有凑巧,他们在想办法,一定不会让姑娘等太久。”
周满置若罔闻,面无表情。
刘常虽不知是什么事,但早在今日来时就得过叮嘱,于是连忙补道:“长老还说,此事是王氏理亏,这段时间您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我等必尽力而为……”
岂料,周满没有生气。
她盯着那枚玉简,眸底暗光闪烁,竟是低低叹一声:“这才对了……”
刘常一愣:“您——”
周满只道:“没你的事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