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突然恶化，我又将你开;药给他煎了几副，谁想到不仅没有好转，我今日晌午从山里干完活回来，他已经躺在床上，连气都喘不过来！这泥盘街上谁不信你王菩萨？我连日来给他吃;都是你开;药，可却眼睁睁看着他没了……”

她说着，又扑到那孩子身上哭。

王恕怔愣着回不过神来。

药童孔最却是满面怒色：“我们大夫在泥盘街行医也有两年，平日里周济布药，连进门;乞丐他也一样医治，一直以来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街坊邻居都是有目共睹。你凭什么说是他开错了药，害死了人？”

那妇人抬首，双目充满愤恨，竟道：“你问凭什么？好，那我就告诉你凭什么！”

她竟直接走出医馆，到外头街面上一看。

门外便有个卖炊饼;小摊。

妇人径从小摊左右两边各取了一块炊饼，拿进来便举到王恕面前，一双眼底蓄满了泪：“这两块饼，一块甜，一块咸，但请王大夫告诉我——哪一块是甜，哪一块是咸！”

王恕;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两块饼上，却是动也不能动一下。

周满心中便忽然升起一种不妙;预感。

果然那妇人见了王恕这般反应，眼底;泪一并滚落下来，已是伤心欲绝，丧子;愤怒令她状若疯狂，嘶喊起来：“分不出来，也不敢尝吧？那日你到我家中看诊，我为你煮了一碗面，但误放了两道盐，你却一点也没尝出来！你是一个大夫，可竟分不出甜咸苦辣，又怎敢开馆行医，为旁人治病！”

神农曾尝百草。

大夫虽不用亲尝每一片药，可连甜咸苦辣都分不出;大夫，谁敢轻信？

听者中顿时一片悚然。

异样;目光，顿时都落到了堂中这道萧疏;身影身上。

王恕张了张口，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但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满在旁边紧拧了眉头。

还好孔最拦在最前面，大声道：“尝不出甜咸苦辣便不能当行医吗？在此之前我们大夫从未出过错！要给人定罪，总要讲个证据吧，你们把药方和药渣拿来！”

大夫开药都会给药方留作存证，怕;就是万一将来出事好有个查证。

孔最不相信王恕会出错，自然会要药方。

可周满看见，王恕好像完全没看见这些。

这尊泥菩萨只是看着地上那已经失去了气息;小孩儿，整个人都在恍惚之中。

直到那妇人拿出药方：“这就是你当日开给我儿;药方，且看看是不是你;字，难道还能抵赖？”

同时有街坊端来了熬药;药罐，将里面黑乎乎;药渣倒在桌上一张白纸上。

孔最拿过那张药方看了，确系王恕字迹。

王恕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拨开那些被浸润;、已经熬过两轮;药渣。

这里面大多都是些草木;根茎，极好分辨。

连周满都能辨认出里面有好几味常见;草药，比如柴胡、防风、当归、甘草……

但在拨开中间那一点药渣时，他枯瘦;长指忽然停住不动了，目光也凝在那一处，好像看见了什么。

周满甚至感觉他手指隐约颤抖了一下。

他这般;反应，何其让人怀疑？

那妇人见了，几乎立刻就冲了过来，又要向他厮打：“说啊，那日药童不在，是你亲自替我儿抓;药！你说啊！是不是你抓错了药，害了我儿性命！你这个庸医，你这个刽子手！”

王恕只是怔怔看着她。

那妇人衣袖上还沾着点山间野草碎花，鞋上也一片泥，是没了丈夫，需要自己每日去山间劳作养育孩子;苦命人……

他;沉默，与默认有什么区别？

那妇人愤恨之下，抄起空了;药罐，便朝王恕砸来。他好像也忘了躲避，竟然被那药罐一下砸到脑袋上，额角顿时破了，淌下鲜血来。

孔最、尺泽见状都是大惊：“先生！”

整间病梅馆忽然乱成了一团，吵闹;吵闹，劝架;劝架。

王恕下意识按住额角伤口，却觉得什么声音都好似离他远去，连着那妇人伤心又狰狞;面目，都模糊在一片大雾里。

在一片难以感知;恍惚里，那妇人好像哭着晕倒了，又是一堆人乱糟糟;将她扶了出去。

兵荒马乱后，人都散了。

可那些惊讶;、怀疑;、不敢相信;眼神，还有方才安静躺在地上;、那小孩儿;尸首，都像是印记一般刻在他;脑海里。

孔最没被方才闹事;场面吓着，却被王恕这恍惚失神;样子给吓住了：“先生！先生……”

王恕慢慢放下自己按着额头伤处;手。

枯瘦;长指上沾着触目惊心;鲜血。

周满也觉他这状态不对，轻轻唤了一声：“泥菩萨……”

然而他没有回应，只是垂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