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朝暮(2 / 4)

是呢,没与他相遇之前,她也从未想过这里会有这样一个人。

“我能叫你的名字吗?”她小声询问。

“可以。”

“裴谙棠。”这是凌玉枝初次唤他的名字,这三个字,她觉得真好听。沉静片刻,她忽道,“你也心悦我吗?”

裴谙棠呼吸一滞,再忍不住,要将仔细深藏的那点心思道出。这一藏,便追溯到春日石桥上的潇潇烟雨,他眉目柔和,似乎沾上了那日的雨丝,“从那日石桥重逢,我便心悦。”

"那我今日若是不问你,你打算何时告诉我?"

“我……”他一时口中缄默,因为他怕这种情愫的产生是一种冒犯。他只有几分浅薄的才学,一介微弱的官身,而她,永远自由灿烂,如朝阳般明媚快意,活得像一只心藏闲云的野鹤。

他第一次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向往她,却又配不上她。所以这一切,他从来没有宣之于口。

“我觉得我,不够好。”

凌玉枝从未料到,他有这种想法。

“裴谙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总想着自己不够好呢,你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还曾任六部侍郎官居四品。如今一时困顿,定是那帮人没眼光,我相信,有朝一日,你定能再回京,重返朝堂。”

裴谙棠虽对她说过,比起燕京他更喜欢这里。可她认为失意之人,遇愁总是强颜欢笑,心中定还是想重回青云路。

她悠悠道:“裴探花,你再说你不够好,可是很遭人记恨的。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这样想,但任何人都有权利爱慕一个人。我从未觉得我自己不够好配不上谁,因为只有自己最先喜欢自己,才能活得恣意,日子才能过得开心。”

“我喜欢你,但我也喜欢我自己,你也要先爱你,再爱我。听到了吗?”

“听到了。”他眼中似有层层波澜攒动。

多认可自己一分,就能多爱她一分。

路过一排灯影幢幢的院落,再拐一个弯,眼前便是一座的府邸,门前悬着的两只灯笼,一只已被风吹熄,还剩一只燃着微弱的光。

“阿枝,到了。”

凌玉枝抬头四顾了几眼,这座宅院不大,在周遭的寂静与夜色下,显出了一派清冷之感。

裴谙棠背着她走了几步石阶,腾出一只手轻扣门环。

只敲了几下,门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闩落下的声音。大门被打开,一位不大的小童探出头,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几下,“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他又注意到裴谙棠背上背着的姑娘,眼睛瞪的更大,疑惑问:“这位姑娘是……”

凌玉枝抢先道:“我崴到脚了,你家大人背我回来上个药。”

“哦…噢。”小童被她说得茫然点头,让开一条道让两人进去。

“小九可曾用了晚膳?”裴谙棠问名为小九的小童。

“用过了,锅里还煨着热饭菜,我去端过来。”

裴谙棠叫住他:“不必了,我已吃过了,你先去睡罢,我无事唤你了。”

小九点头应了声,转身往东耳房走去。裴谙棠夜间一贯不叫他,小九也就习惯了,每日晚上都能很早睡。

裴谙棠看着小九的背影,同凌玉枝道:“小九应是比阿元还要小上一两岁,南州水患,他父母俱亡,便独自一人来章州投奔表亲。可多年不常往来,他家中的表亲几年前就已离开章州,天下之大,如今也不知去了哪一方。”

凌玉枝问:“所以你收留了他?”

“嗯,他很懂事,平日里主动帮我洒扫院子,侍养花草。”

进了门,眼前是一方小院,院中宽敞整洁,木栏中簇拥着几排花草,草木新绿繁茂,看样子果然像是时常打理。

一棵石榴树紧挨着院中的一张小石桌,今夜虽月色清淡,榴花在夜色中却也依稀可见开的明艳烈红。

“你把我放下来罢,我坐这便好。”凌玉枝在他背上轻晃了一下。

“当心些。”裴谙棠背着她靠近石凳,缓缓将她放下,待她坐稳后才转身道,“等我片刻,我去拿药。”

“嗯,去罢。”凌玉枝目送他推开门,走进昏暗的房中。

借着庭中的光影与月色的清晖,她开始打量院中四周,围栏种花草的木栏旁有一方长长的石阶,上面摆着一排书卷纸张。

风吹得几册微薄的纸张来回翻动,凌玉枝心中有些好奇,想伸手去够来看看。

可那只脚一触地便一阵锐痛袭来——她根本就拿不到。

裴谙棠拿着两瓶药出来,见她苦扯着眉头,几步走过去,问:“怎么了?”

凌玉枝伸手一指,“想看看那里摆的是什么书,可我觉得我已是半个残废了。”她看看自己的脚踝。

裴谙把手中的药罐子搁下,走到眼前那条石阶前,把上面陈放着的书卷一本本摞起,一册不落的放凌玉枝挨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