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很好地控制自己身上的灵力,但她也用阴阳寮给的纸符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它。
“我在阴阳寮学习的时候,还有那些神官教导我怎么当一名斋宫的时候,他们总是告诉我,妖怪非常狡猾可恶,遇到后一定不能被诱惑,要毫不犹豫地消灭它。”
“但是,在我准备杀掉它的时候,那妖怪却害怕地哭泣,不断地喊着——”
“——母亲,母亲。”
她说:“我当时动了恻隐之心。”
明日朝垂首,静谧的目光像落花一般,轻飘飘地在他的脸上流连:“因为我觉得,一个会在受伤害怕的时候喊「母亲」的妖怪,本质上和我们人类中的小孩子一样,也许并非完全的坏。”
“但事实上,那只妖怪诞生于自然,并没有将它生下的母亲,它之所以会那样叫,完全是因为它有智力,还有模仿的能力,它学习了人类的语言,用它来攻陷人类的心防,从而达到杀害人类和逃命的目的,它在我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想要攻击我,最终才被我消灭。”
“死前,我问它,为什么要喊「母亲」?”
“它看上去很茫然,是不是很好笑?它甚至不知道「母亲」这个称呼在人类中代表着什么……”
话音落下的时候,明日朝发现须佐之男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着的少年和醒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都是缄默又温暖的色彩。
他躺在她的膝上,雪白而宽大的衣袖垂下,像飞鸟的羽翼一样,其睡颜难得的恬静,似乎做了个不错的梦,在她的身边安静地拢起了自己的翅膀。
明日朝安静地笑,其指尖悬在他起伏的五官上边,像隔着一层透明的墙一样,在不打扰他酣睡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临摹他的容颜。
“须佐之男……”
她轻声说:“我并不后悔这样做……”
“就算会被你讨厌,也没有关系……”
“……”
须佐之男开始变得嗜睡。
就像一株长期没有晒到日光的向日葵,他的精神肉眼可见地颓废下去,没有根据的疲惫一点一点攀上他的身体,就算他想要强撑着保持清醒的意识,最终依旧会被空白的困意侵占大脑。
这对他来说显然不是一个好状态,因为它会影响思考,影响判断,最终迈向毁灭的惰性。
但明日朝却乐见其成。
她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须佐之男身边,给他讲人间的故事,为他哼动听的歌,就算不在他身边时,她也是去外头带来一些礼物送给他,比方说,雪白漂亮的贝壳,生长在海滩沿岸的牵牛花,从附近村庄买来的铃铛,还有当初渔村的人们送给她的珍珠。
和室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大到一幅屏风,小到一只枯黄的草蟋蟀。
有一次,她谈及自己去救一群同样被妖怪困于巢穴的人类。
“当时的情况并不比海渊里的好太多。”
明日朝笑着说。
“但是我比较贪心,我所有人都想救。”
那个时候,被掳去的人类一共有十几个人,都是偏僻乡野的男女老少,妖鬼们也以折磨他们为乐,她先同伴们赶到的时候,十几个人中伤的伤,残的残,伤势各不相同,但都还没死。
“当时我只有一个人,若是要对抗大量的妖鬼还要带走他们,有些吃力,我便想着,我可以先治愈他们的伤口,缓解他们的痛苦,以等待同伴们的支援。”
就此,她以自身的灵力充当结界,短暂地驱散了妖鬼,将那些人庇护在自己的治愈之光里,苦苦支撑了两天两夜。
身体得到了治愈的人们一开始很感激她,疼痛与伤口不再是能摧毁他们的苦难,从死亡的边缘重新获得生的机会,他们的笑容曾经是那么真切。
但是,人类的身体需要吃喝,需要睡觉,也需要休息,在妖怪巢穴的那两天,这些都没有。
随着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随着她所散发的光芒愈发暗淡,恐惧和不安又开始不可抑制地在人们心间蔓延。
有时候,来自精神的摧残比肉|体的折磨更加可怕,一点希望的光也可能变得绝望的残烛,他们开始害怕她力竭后不再受到灵力的庇佑,会被恼羞成怒的妖鬼再次拖进可怕的地狱。
于是,有这样蛊惑人心的声音从隐秘的角落里嘻笑着传了出来——
‘若是你们能交出这个人类女人,我们就放你们所有人回去。’
一开始,并没有人这样做。
但是,人群中有孩子开始哭。
然后是老人家痛苦的呻|吟和成年人崩溃的咒骂。
渐渐的,有窃窃私语响起。
人类原始的私心开始发酵,黑暗中滋生的恶念成形。
紧接着是人群中涌动的挣扎。
最后,是一双又一双将她推了出去的手。
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日朝的表情并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