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行礼。
对方柔柔回礼,说:“阿缨姑娘请,蓉娘等你多时了。”
沈缨越过对方往里走,待看到门窗大开的厅堂时又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的好运气,都要随着这一声声的叹息耗尽了。
不出所料,厅堂里只坐着蓉娘和周庚年两人。
一老一少,一东一西,隔着空荡荡的厅堂,两人沉默着。
穿堂风灌进来,墙壁上挂着的那副达摩簌簌而动。
芙蓉巷的那些侍女都立在门外,一动不动,像套着锦衣的玉雕像。
别看都是纤纤女子,杀人时便是地狱罗刹。
沈缨走到门边时,蓉娘便看到她了,招招手让她进去。
“那边,可好?”蓉娘温声询问。
沈缨看着蓉娘,试图从她面色上察觉到一丝比如悲哀、伤痛的影子。
然而,蓉娘的脸上就像附着一个精致虚假的面具,一颦一笑都毫无瑕疵。
她很平静,仿佛鹰卫的事并没有在她心上留下丝毫涟漪。
也不知是岁月变迁,她已经在寻找鹰卫时麻木了,还是她早就猜到结果,并不觉得稀奇。
“诸事顺利。”沈缨没有多说,只说了个结果。
蓉娘闻言笑了一下,抬手抚上腕间的一串红色珠子。
那串珠子,红中透紫,瑰丽而端庄。
蓉娘若有所思的说:“姜县令是个能人,更难得的是,如此才华却甘愿隐于寺庙二十余载。阿缨,你虽为他做事,但日后还需多加小心,他可比冯华聪明多了。冯华有谋有勇,却无运,但,这位新县令。”
她顿了一下,笑着说:“可谓是机关算尽,占尽先机。”
沈缨顺着蓉娘的话点点头,又看了眼对面的周庚年。
他脸上有一团灰败之气,但眼神还算清明,也没有什么情绪,就这么沉默地听她们说话。
蓉娘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而看向周庚年,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收敛起来。
她脸上凝起寒霜,朗声一问,“周家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家,晚辈仰慕已久,今日冒昧登门,就是听您老人家,亲自解释当年城北峡谷的那件旧事,鹰卫失踪,到底与你有何关联?”
“芙蓉巷神通广大,必然查的清楚,还需老夫解释什么?”
蓉娘却盯着他,冷声道,“我要你亲自说,一字都不许遗漏,否则,我屠尽周家每一个人。”
“每、一、个。”
芙蓉巷在永昌恶名在外,若说林府是皎洁月,那他们就是月下影。
两方一白一黑,各据一方。
但芙蓉巷也并非全然无用。
它自暗处维护永昌安宁,给永昌招揽来数不尽的财富。
所以纵然杀人,官府也不会细究。
因此,蓉娘说杀那是真的会杀,周庚年并不会存什么侥幸心思。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略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那两匹马在谷边徘徊,我相了半辈子马,一眼就知道那是最顶级的宝马。它们受了伤,不安地嘶鸣,精神萎靡,这般情形要么是被遗弃此处,要么就是主人出了祸事。”
“我上前探查,其中一匹马卧倒,是中了除鼠散,救不活了,倒是马肉加了药材多煮煮也吃不死人。另一匹马还算精神,只要回去灌几日汤药,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可是,我和小成,我们的命都不好。”
他们祖孙命不好,鹰卫也是。
也许当年换个人碰上鹰卫,之后的那些事也就不会发生。
周庚年摇了摇头说:“就在我沾沾自喜,以为山神眷顾,牵着马要离开的时候,他们从山崖底爬上来了。”
“两个人,灰色劲装,手上拄着两把刀,刀刃闪着寒光,刺得我眼睛疼。”
“他们受了很重的伤,浑身是血,但那一身气度不像普通人,或许是镖师、或许是侍卫。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手中的镰刀就轻易的要了他们的命。”
沈缨静静地望着他,对上那死寂的视线,接话道:“你本可以救的。”
“救来要自己的命吗?”周庚年摇了摇头,语气慢慢凝重。
他望着墙上的达摩像,“他们真不把穷苦人的命当命,他们看我宰了马,又想将另一匹牵走,就要送我去见官。”
“我跪在地上磕头,承认自己的贪心,我悔过,也想尽办法补救,但他们听不进去,纵然到了那般地步,他们还高高在上要把我们踩在脚底下。”
周庚年深吸了口气,“见官?盗杀官马乃是死罪,他们没打算让我活。他们连刀都拿不稳还要扣下小成,命令我去府衙报官,带人到谷下救人。”
“你们说,我能让他们活吗?”
周庚年说这些话时一个停顿都没有,仿佛旧事历历在目,根本不用费力回忆。
他说完这些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