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者,匹夫也!
穆远打了个圆场,笑了笑道:“世伯,我辈武人,沙场争锋,功名自取,只论祖宗余荫,却无什么意趣可言。”
柳芳目中晦色闪了闪,并未接话。
这时,南安郡王严烨,与北静王水溶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
水溶低声道:“世伯,贾子钰还是颇具练兵之能的。”
南安郡王手捻胡须,面色微顿,低声道:“练兵之能与两军争锋,还有不同,纵是西宁郡王在时,都言建奴非胡虏可比。”
看着柳芳上前挑衅,水溶皱眉道:“如今贾子钰执掌京营,也为武勋,以后我等同殿为臣,共掌军机枢密,还是需得给一些面子。”
南安郡王手捻胡须,笑了笑道:“年轻人争强好胜而已,老夫年轻时,也大抵如此。”
啪啪……
这时,只听得一声净鞭响,文武百官都停了叙话,列队,恭敬相候。
贾珩同样手持象牙玉笏,整容敛色,进入朝班。
他所在的位置还算靠前,身为大汉京营节度副使,仅次于五军都督府的五位都督,在军方序列中排名第六,故而甚至还在柳芳之前。
文武百官在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侍郎的率领下,拾阶进入宫殿,这会儿崇平帝已端坐在金銮椅上,水滴玉罄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显得格外清越。
“微臣,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之声,在庄严、肃穆的大明宫含元殿中响起。
“诸卿平身。”
而后是山呼海啸的谢恩声响起。
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黑压压的文武百官,目光落在贾珩脸上,停留片刻,给戴权使了个眼色。
戴权举着绢帛,展开圣旨,尖锐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者,军国之枢要也,人主总揽军机,不可无枢密之臣筹谋擘画。朕增设军机处,授知兵事者为军机大臣,协理筹画对虏事务……”
随着圣旨在戴权尖细声音中念诵,大明宫中,众臣默然无声。
显然,崇平帝在增设军机处一事上,只在几位阁臣之间议处,而后乾纲独断,一言而定。
当然,也有军机大臣只是差遣,诸大臣各具本职,还未彻底颠覆官制之故。
下方众臣老神在在,心思各异。
尽管不少文臣如吃了苍蝇般,义愤填膺,但也只能安慰自己,军机大臣中就有兵部尚书、兵部侍郎两位文臣,其他三人如南安郡王、北静王、检校京营节度副使贾珩等人,更像是塞进去凑数的。
等念完之后,军机司员也初定几人,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杭敏,忠靖侯史鼎,除此之外,还有两人让贾珩意外,赫然是西宁郡之子金孝昱,以及东平郡王之子穆远。
贾珩面色幽幽,心头暗叹,崇平帝帝王心术高明。
东平、西宁两家军事集团游离中枢太久了,也该让子弟在中枢供职,以为牵制。
“这也是天子正式巩固了皇权,也不知我那场安顺门阅兵,为天子出了几分力。”
贾珩听着自己名字在军机大臣名单中,心如止水,毫无波动。
而听着上面念到自己名字,史鼎面色潮红,心绪激荡,军机司员差遣虽轻,甚至与一众晚辈混迹同列,但这只是他起复的第一步。
杨国昌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俟敌虏入境,军机处全无大用!那时纵不撤去,存在一日,也会沦为朝野笑谈一日!”杨国昌心头冷哼,不以为然。
大汉边事,岂是设什么枢密、军机,能够挽回颓势的?
韩癀面色淡漠,虽意识到边事渐为楚党所把持,实有些不妥,但以大局计,只能隐忍。
“接下来就是廷推阁臣了。”韩癀目光深深,余光扫了一眼杨国昌。
这时,六部尚书、侍郎或者说在京五品以上官,几乎屏住呼吸,静待下一个议题。
不同于廷议,由六部尚书、都御史、六科给事中、通政使、大理卿及掌道御史共参议政。
据隆治年间修订《大汉会典》所载:举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由廷推,或奉特旨。
推举阁臣,一般由九卿会同佥都御史、国子监祭酒,进行廷推,其他的人则没有资格。
崇平帝沉默了一会儿,道:“自内阁贺阁老告老还乡,李大学士赴北镇边,内阁缺员,人手不足,于朝政多有怠忽,亟需补额,诸卿应推举贤能干才,入阁预知机务,佐理阴阳。”
此言一出,大明宫含元殿中,众人心神一动。
然而未等通政使程信出班没,拱手而奏,从六科给事中班列中,跃班而出一人,开口道:“臣,礼科给事中胡翼,弹劾华盖殿大学士杨国昌,该员昏聩无能……”
好似一个政治信号,这一下打乱了议事流程,群臣面面相觑,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