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恩施在中国近代史上是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一直到五四时期,他都担任着美国驻华公使。
芮恩施进屋后摘下帽子,与几人一一握手:“真是令人吃惊,我们在美国没有认识的机会,竟然在遥远的上海第一次见了面。”
贝尔吸了口烟斗问道:“芮恩施是你的中文名字?”
芮恩施说:“是音译,不过我喜欢这个名字。”
贝尔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你可以写出来吗?”
“当然可以!”芮恩施说,“我敢说我是现在所有美国人里写中文最好的……之一!”
芮恩施边说边掏出钢笔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名字的中文。
“真漂亮!”贝尔说,“这种奇妙的文字结构太让人着迷了,难以想象你可以完美掌握中文的书写。”
芮恩施洋洋自得道:“我已经研究中国文化十多年,阅读了大量中国典籍,并且尝试练过毛笔书法。”
特斯拉突然问道:“公使先生最喜欢哪位中国名人?”
芮恩施脱口而出:“王阳明。”
贝尔、特斯拉和乔治·伊士曼头上都一堆问号,他们在半个月的航行中已经了解了很多中国文化,竟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旺养明?”贝尔艰难地复述了一遍,然后说,“他是一个什么人?”
“天哪!”芮恩施立马侃侃而谈,“王阳明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学者、军事家、教育家,他在明朝文化界中举足轻重,哦,明朝是清朝以前的中国朝代。”
贝尔点点头:“这点我在船上听李谕讲过。”
芮恩施继续说:“我十年前开始读《王阳明全集》,他的‘心学’理论深深震撼了我。从此以后我的许多研究都受到了他‘知行合一’的影响。”
贝尔一头雾水:“知行合一又是什么?”
“就像……”芮恩施想了想说,“就像理论结合实践,但其内涵要更加丰富。”
特斯拉说:“听起来颇有杜威教授的味道。”
芮恩施说:“有区别,不过这种区别只能你自己去用心体会。”
贝尔笑道:“你似乎已经成了那位几百年前人物的信徒。”
芮恩施说:“我很想引用中国一句很有趣的话,愿为阳明门下走狗。”
“走狗这词不好。”乔治·伊士曼说。
“如果你多了解了解,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芮恩施道,“而且中文这门语言奇妙就奇妙在没有固定语法,用好了什么词语都可以成为我们喜欢的双关语。”
这位老哥目前确实是个中国迷,已经不是常规意义上简简单单的“中国通”。
早在上个世纪末,芮恩施就在威斯康星大学开设了世界上第一门国际关系学课程——《全球政治学》。在美国学术界,芮恩施率先把“中国和东亚问题”纳入“全球政治学”的研究范畴,从而使现代“国际关系学”真正具备了“世界政治”的内涵。
紧接着他出版了二十世纪初颇有影响力的《世界政治》一书,在清末和日本非常受欢迎,不少学者奉为圭臬,就连梁启超都在文章中多次介绍他的作品。
当周诒春等留学生到威斯康星大学留学时,芮恩施认为“道成了肉身”。——能说出“道”这个字,就超过了很多洋人。
此后周诒春执掌清华,便把许多“威斯康星理念”引入到了清华大学的校园文化体系中。
当然了,更不能否认的是,能被美国选为驻华大使,芮恩施绝对是门户开放政策的坚定支持者,最深层次考虑的必然是老美利益。
贝尔他们对中国文化本来就充满好奇,让芮恩施说得更加心痒难耐。
贝尔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芮恩施都从美国人的思维进行了回答,虽然有些不全面,但他们同属一个文化体系,貌似更容易理解。
过了一会儿,上海电报局局长袁长坤敲门进入。
袁长坤曾经是留美幼童,在晚清时代就接触过电报相关工作。
他穿着一身新定制的西装,拱手道:“诸位,本人上海电报局局长袁长坤,非常欢迎大家来到上海。”
贝尔友好道:“电报局嘛,来得比较对路,我这人并不喜欢和政界过多接触。”
袁长坤早就听闻贝尔、李谕等人大名,对贝尔恭敬道:“您是电话的祖师爷,现在我还保留着一台您的电话机。”
贝尔笑道:“老古董罢了,留着有什么用。”
袁长坤问道:“贝尔先生、特斯拉先生、伊士曼先生,你们来中国是为了考察电报产业以及照相产业吗?”
特斯拉为人最直,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