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相伯年龄不小,嗓门也不小:“都安静下!大家都看到了,今天来的是当朝帝师、科学巨匠李谕先生,得闻先生教诲的机会可不多。今后诸位也当像李谕先生一样,精进学问,名扬四海。”
李谕走到众人面前,朗声道:“马校长让我讲点什么,要讲科学显然时间不够,而且今天也不是研讨会。所以我想谈谈面对如此的时代,大家应如何在科学上走出一条路。
各位既然有志进入西学的学堂,当然也都明白科学的重要。坚船利炮只是洋人强大的表象,他们的政法以及工业水平才是背后的关键。
而决定工业水平的,就是科学水平。
我想告诉各位,一旦想要走科学这条路,首先就要知道将会是一条漫长而且曲折的路线。
支撑强大工业的科学理论或者说科学门类极为复杂,不仅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等耳熟能详的,——它们也仅仅是大门类。各位将来要学的,是其中继续细分的学科,诸如电磁学、结构力学、材料学、制药学等等,专业五花八门,但每一样都很重要。
所以这是个综合起来的事情,一个人仅仅能在某一个方向上突破。然后千千万万的人聚集起来才能让科学强大,继而推动工业的强大。
这与过往单纯研究经学是截然不同的,需要大家分散去钻研新东西,而不是都盯着古籍去想古人为什么这么说。
科学要的是创新,并不是复古。
当然,我也并不是说不需要去研究经学,只是现在我们缺少科学的人才。
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够在学初等的数理知识时,务必打好基础,因为这些写在教科书上的都是最最基础的内容。
是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毫无新意,因为在洋人那边都是中小学知识。
洋人既然不怕我们学,就说明只学它们做不了太大的事。
你们今后要学的东西,远比教科书上的难百倍千倍,遇到的困难也会数不胜数。
但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我们被打得千疮百孔,所以学习再苦,也没有被人骑在脖子上苦。”
李谕讲完,蔡元培第一个鼓了掌:“精彩啊,学习再苦,哪能有被人欺压苦。”
这句话其实是后世成人教育界挺出名的一句话:吃不了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这时候李谕稍微改动改动,效果也很好。
马相伯当年跟着李鸿章谈判时,见过太多颐指气使的洋人,眼中都要泛出泪花,用力握着拐杖说:“苦!天底下最苦的就是我们!”
从南洋公学和爱国学社过来的学生都是些热血青年,其中还包括邹容,他们同样看够了山河破碎,李谕一番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原来想要强大,这么难。”
“这么说,要敌过沙俄,就需要成千上万精通西学的人。我们还做什么义勇队,学到真东西才能赢他们!”
李谕就是看了他们拒俄大会上的康慨演讲有感而发,他们都是有点基础的人,游行抗议没问题,但搞义勇队确实有点没必要,真正的功夫最好还是放在求学上。
一群学生要是天天想着当义勇队去和沙俄正规军打仗,那是当炮灰,不明智。
本来这种事就是清廷该做的,如果清廷不做,根源还是出在清廷身上,目标选得也不太准确。
清廷的爱新觉罗们卖国这么多年,已经快把老底卖光了。
不想着解决问题,现在倒是拼命想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此后他们会极力镇压参与拒俄运动的学生,实在可笑。
人家拒俄也不行,聚个会就以为是闹革命。
但李谕这次演讲很成功,靠着名气,很快震旦学院就会蜚声四起,不少学生前来报名。
其中就有此后专门玩革命的:于右任、邵力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