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一场倒春寒,风雨如晦。
女儿落水、家里钱财散尽,和生存息息相关的盐价也即将大涨。
她愣怔着收下,又转身去拿了些晒好的野果干送给林渺渺,聊表心意。
一家人送走了急忙回家的林渺渺,宋澄之就开始眉头紧皱,大脑极速运转思索着对策。
宋生姜本在屋前整地,也被宋阿奶紧急叫去买盐。
都来不及擦洗身上的泥泞,宋生姜恍惚着,带上了家中仅剩的十七个铜板,行色匆匆往广陵郡城中的盐号赶去。
整个晌午,宋家都弥漫着压抑的焦灼感。
阿奶、阿爷三十年前历经过战乱,想起那些漂泊混乱的日子,更为忧心了。
许禾抱着林渺渺送来的那罐盐没松手,遥望着宋生姜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天真浪漫的阿澈也察觉出不安,没由来哭了好几次,怎么哄都哄不好。
等到天色擦黑。
屋外的小河终于有了动静。
宋生姜坐在舟头,脊背拱起,见着许禾出来迎他,才迟迟站直了身体。
“城中如何了?”
宋生姜哀声摇头,“已经乱起来了!”
宋家所在的竹溪村地处偏僻,行舟需一个时辰。
赶去时,城中得知风声的人已将盐号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争着抢着要买盐。
还没得知消息的,也顺着人多的地方过来凑热闹。
盐号商人反应很快,当即坐地起价。
有人受气氛裹挟,豪掷千金囤盐。宋生姜的十七个铜板,如同笑话。
更多穷苦之人则是哀嚎反抗,在盐号门口撕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有人泼了泔水,有人趁乱偷拿,都被盐号雇佣的残暴打手拦下。
一时间,呜咽哭喊声、惨叫声接连响起。半个江都城都陷入人心惶惶的境地。
衙门巡街的差役,却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宋生姜看得打寒颤。
心道,这哪里还是盐号,劫匪水寇也比不上他们!
许禾往年进城中买过盐。
她打心底不信,追问宋生姜:“你去的是明家盐号?明家的掌柜通情达理,上回我去买盐,他见咱们家的盐罐豁了口,还送了新的白瓷罐子给我。”
宋生姜在城里听了不少流言,半真半假,唯一能确定的是,“明家老家主病重,没挺过这场倒春寒,人已经没了……”
明家盐号是广陵郡最大的盐号,盐质上乘,价格适中,颇受青睐。
宋家穷困,统共没买过几回,但次次去,都留下好印象。
而且明家不光经营盐号,还在广陵郡创办了福济院,收养着几乎整个广陵郡的弃婴、孤儿。明家风评有目共睹,老家主也德高望众。
只可惜……老家主尸骨未寒,就有人就生出了坏心思。
许禾终于无奈死心。
听他们所说,宋澄之猜测明家盐商怕是早就和官府珠胎暗结。官盐贵过真金白银,接下来则是严苛把控私盐。为保利益,定会搬出重刑威吓。
到那时,即便为了斤两雪盐,流放、斩首,都算不上奇怪了。
私盐的法子太铤而走险。鸡蛋换钱买盐,更是行不通了。
那么……
若是能够掌握和精盐同等昂贵珍惜的商品,并且不像茶叶、铁矿那样受官府掣肘,面对高涨的盐价,也会迎刃而解。
宋澄之穷尽一切,想了一夜。
终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