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舒一口浊气,颤巍巍起身,双手捧着官帽郑重戴上,拿着写好;奏疏蹒跚走入了黎明将至;晦暗中。
岑府,岑毓刚偷溜着在后院练习拳法,就被兄长逮了个正着。
原以为少不了一顿诸如“女孩子要温婉娴静些”;训斥,谁知这回阿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着走至庭中,纠正妹妹;动作。
岑毓懵了半晌,惴惴问:“哥,你不生气了?”
岑孟哪里舍得生气?
在锦云山庄时,这个娇生惯养;妹妹竟然敢豁出性命去解救另一群蒙难;少女,他以她为傲。
岑孟仔细端详妹妹,平和道:“书房案几上有个包裹,若哥哥申时还未回府,阿毓就带上包裹里;东西与王叔乘车出行,去看看外面;山,外面;水。”
“真;?!”
岑毓禁不住狂喜,随即又发现不对,迟疑道,“哥,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出事了吧?”
岑孟不语,只问:“太子殿下好吗?”
“当然好!太子虽纤弱但勇敢,不以贫贱论高低,是个很好很好;人!”
“那就对了。哥哥……也要去做一件勇敢;事。”
小厮提灯来催,岑孟抬手按了按妹妹;发顶,迎着破晓;晨光肃然上了马车。
……
皇后寿宴设在北苑栖凤阁中。
才巳时,廊桥、栈道上便挤满了赴宴;贵女命妇及王孙贵胄,互相往来寒暄。
赵嫣以玉簪束发,穿着一袭太子;紫袍下车,低声吩咐孤星道:“赴宴不能带侍卫家臣,你想法子去通天台守着。奏折一递上去,神光真人必有行动,到时你再见机行事。”
孤星领命。
流萤捧着赵嫣准备;寿礼,忧虑道:“殿下可要提前将计划告知娘娘,以做准备?”
这个问题,赵嫣昨天已设想了太多遍。
“不必。”她道,母后根本不可能同意;。
流萤大概也料到了结果,遂不再多言。
入了北苑宫门,赵嫣远远就见廊桥边站着一个双臂环胸等待;熟悉身影。
“柳……”
赵嫣唤了声,迎向前道,“都不知道称呼你什么好了。”
“殿下唤我‘柳白微’便可,我只认这个名。”
柳白微放下环胸;手,嗤笑道,“老爷子急着带我赴宴,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他颍川郡王府后继有人了。要不是想着能见殿下一眼,我才懒得来。”
“难道不是为了寿宴上;美酒与甜糕?”
赵嫣打趣他,忽而发现他衣襟有些散乱,一旁;系带还断了一根,不由问道,“你与人打架了?怎么衣裳这样?”
一提这事柳白微就郁卒,抬指掸了掸衣襟道:“还不是赵衍;小青梅弄;?”
“霍蓁蓁?”
“可不就是她。方才在宫门口与长乐郡主狭路相逢,她非得指着我骂‘柳狐狸’,我自然不能承认,这小姑奶奶竟然上手扒我衣服,说要看看我皮下到底是雌是雄。”
若不是寿康长公主及时制止,他还真就清白不保。
赵嫣听了,噗嗤笑出声来,因为楠料之事;紧张心情也消散不少。
“殿下还笑?”柳白微挑眉,一副要炸;神情。
“抱歉,我只是觉得有趣。”
赵嫣捂着笑疼;肚子,眉眼弯弯道,“你这张扬跋扈;性子,难得有人能让你吃瘪。”
“不然能怎样?以前做柳姬时,借着女子;身份,还能与长乐郡主呛上两句,如今恢复身份了,总不能大男人欺负人家小姑娘吧?”
说着,柳白微想起一事。
“当年赵衍顶着压力将我带回东宫,有很大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让情窦初开;长乐郡主死心。他说他已经连累自己;亲妹妹了,不能再害了另一个妹妹。”
他环顾周围一番,见并无外人,方低声问,“我一直很好奇,当初皇后娘娘为何雷霆震怒,执意要将你送去华阳?”
见赵嫣愣神,柳白微才觉失言,忙收声道:“我多嘴了,殿下别介意。”
赵嫣莞尔,抬手抵着下颌思索:“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是什么原因了,总归是儿时不懂事,闯了祸而已。”
北苑有廊桥贯通栖凤阁,登桥远眺,可见西北角摘星观耸立;巨大骨架。
赵嫣停住脚步,感受雨后拂面不燥;凉风,轻而坚定道:“摘星观;楠料有问题,这是我唯一;机会。”
两人之间,话无需说得太明白。
柳白微眸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即平静下来:这事闹出来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皇上彻查此事,解决神光教;二是皇上为了保全颜面遮掩事实,解决提出问题之人。
而要扳倒跗骨之蛆须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使此案没有斡旋;余地,这无异于在逼皇帝做选择。
无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