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冬天的一个黄昏,刚下过一场雪,沈芸静穿着件白色羽绒服,从她妈妈的面馆出来,沿着那条老巷子往家走,这条巷道很窄,路面也坑坑洼洼的,因为下雪积了很多水,过了吴叔的理发店,沈芸静看到侧前方站了个人,是肖若琳,穿着件格纹大衣,双手插在兜里,她对面是林文东,正懒懒的倚在墙上,歪着头跟肖若琳讲话。
沈芸静贴着墙根走过去,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个时候的林文东到底有多狼狈:一身泥水,脸上挂着彩,头发上还粘着几根不知从哪儿蹭来的树叶。
他的后脑勺贴在墙上,一只手不停朝肖若琳身上捞,肖若琳很嫌弃的往后退。
“让我靠一下吧”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沈芸静听到林文东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行,你身上多脏。”
“哎”
那声叹息从林文东嘴里发出来的时候,明明那么轻,就跟一朵小雪花从天空落下来时似的,可沈芸静还是听到了,于是她就停下脚步,转身朝他看过去。
林文东的后脑勺在墙上蹭了蹭,斜睨他一眼,瞬间就收回了目光。
沈芸静单腿蹦到家,让他爸赶紧把上次顾行知给他的药找出来。
“怎么了,这是”,沈长林匆匆忙忙找出药,坐在女儿身旁,把她的一条腿捞到自己身上,除去袜子一看,沈芸静的左脚腕那里,肿的跟馒头似的,“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沈芸静一只手盖在眼睛上,“我妈和我奶奶呢?”
“去超市了,你两个舅明天过来,欸,闺女,你妈让我问问,你跟那谁,叫张平生是吧,相处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才刚认识。”
沈长林一边给闺女揉脚一边试探着问:“有,戏吗?”
沈芸静说:“应该没有。”
张平生是个很聪明的人,沈芸静总觉得他好像看出什么似的,那一晚玩大冒险的时候,沈芸静其实就是在跟林文东较劲,要是搁在平常,沈芸静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亲一个刚见面不超过一天的男人,除非别人要她的命,但那一天她就这么干了,而且张平生还很绅士的配合了她,能看的出,他是个很懂礼貌且有修养的人,沈芸静愿意和他成为朋友,但再进一步还是算了,她觉得那样对人家很不尊重,当然,张平生也未必愿意跟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处对象。
沈芸静想的没错,几天后张平生去林文东公司考察时,林文东无意中问他跟沈医生怎么样了,有没有机会发展成恋人,张平生说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跟沈医生做朋友比较好,恋人的关系太脆弱了,但朋友却可以是永久的。
端午过后,沈芸静接奶奶来自己这边小住,没有工作的一晚,沈芸静带着奶奶在星海广场吃了顿日料,祖孙两个坐电梯回到一楼,沈芸静说想买个镯子,让奶奶帮她参谋参谋,奶奶说:“我一个农村老太太懂什么呀,你该让你的朋友陪你来。”
沈芸静揽着奶奶的肩把她带到周大福专柜那里,说:“只要你挑的我都喜欢。”,她让服务员帮她介绍几款适合老年人带的手镯,奶奶一下明白过来,敢情孙女是给她买,那东西这么贵,又不当吃不当喝的,买来做什么,奶奶拉着沈芸静的胳膊就走,坚决不同意她给自己花钱。
转个身,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沈芸静定在那里,捏着背包带子往上拉了拉。
“哟,沈医生逛金饰呢?”,是陈悦之,她旁边站着林文东跟肖若琳。
“是啊。”,沈芸静目光一动,落在肖若琳身上,“好久不见啊,若琳。”,对于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沈芸静选择无视。
“早听说你也在这边工作,就是一直抽不出时间找你,芸芸,等哪天有空,咱们约下饭,叫上小川”,肖若琳仰头看了眼林文东,问道:“他现在设计院上班是吧?”
林文东点点头,问奶奶什么时候过来的,开玩笑说她孙女现在很能挣钱,让她使劲花,这期间沈芸静一直看都不看他一眼,或许陈悦之解读出了沈芸静此时的态度究竟代表什么,因为她看沈芸静的目光特别意味深长,而且沈芸静自己也承认,她表现的确实有点小气,但她不愿意装,也装不出来,她就是不愿意理那个人。
沈芸静最终不顾奶奶的反对,给她买了一只带有如意云纹的实心金手镯,花了一万七千多,贵是贵了点,但她觉得很开心,高中的一年暑假,沈芸静回老家看奶奶,隔壁的老太太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奶奶面前炫耀手上的金镯子,这让沈芸静很气愤,她那时候就想,等以后有了钱,她也会让奶奶带上的,而且要比那个老太太的好。
沈芸静觉得自己是个挺记仇的人,要是谁让她或者让她在意的人不开心,她一定会想办法还回去,她知道这个毛病不好,但她改不了。
今晚她就很不开心,但又无能为力,所以沈芸静气的失眠了,为了不打扰奶奶睡觉,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独自消化。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