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王政动身奔赴皖城之际,刺杀桉后的第一次冀州朝会也将将召开。
这一日是建安二年的二月初九,癸亥日,黄历上写着冲兔煞东,十二神危执位,忌移徙、竖柱、斋醮、冠笄、治道诸事。
袁绍正是属兔,而治道,说的便是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措施。
不同以往,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这一次的朝会并没有选择在州牧的官署监察院,而是放在了大将军府的正堂。
刚刚进入内殿,沮授立刻便感觉到无数目光向自己看来,他感应到了这些目光中带着的讶然,却能理解,因为这一次他是与许攸联袂而至,更表现的颇为亲密,与往日大为不同。
在这个全冀州政治权力的中心地带,任何的反常之举,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带上了政治的意义。
“诸君来的很早啊。”
许攸笑吟吟地单独走了上前,和熟悉的臣僚们谈笑着,沮授则对着另一边的逄纪、田丰等人微微颔首示意之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满殿的百官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先生。”
沮授循声转身,看清来人后,眼中异芒一闪即没,旋即微微欠身,“见过公子。”
“说了几次了,先生不要对我行礼了。”
这人正是袁方,他似乎和沮授关系很是熟稔,一见沮授便满脸带笑,更在众人的注视中踱步上前,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论公,你是我的上官,论私,亦是我的长辈,这世上哪里有尊者向卑人行礼的道理?”
沮授闻言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听得门外一阵耸动,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翎冠锦甲的青年将军,正在一群武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是他?”
看清来人后,袁方脸色一白,看着对方那张充满了强硬、刚毅的面庞,不由有些失措地喃喃说道:“从兄何时回的邺城?他不是应该在临淄镇守么?”
“嘿,发生父亲遇刺这般的大事,我这位大哥若是不回来慰问一番,岂非有失孝道?”
沮授和袁方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儒服公子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他们的身后,长的十分俊秀,就是神情有些郁郁,正是袁绍的二子,刚刚成婚不久的袁熙。
“见过三...”
沮授正要向他见礼,袁熙却挥手阻止了他,说道:“先生既是朝廷重臣,亦是父亲的谋主,不算外人,就不要这么拘礼了。”顿了一顿,他又笑着道,“另外还没有恭喜先生,听说父亲已上书朝廷,欲表荐先生为奋威将军,都督三军,来日敕命下达,先生便是实名皆具的百官第一人了,将来还要请多多照顾了。”
沮授脸上微笑,心中却不知转了多少念头,正要开口称谢,却听旁边的袁方澹澹说道:“从兄此言差矣,先生能登高位,乃是为我冀州立下大功,其才干更是从父也称赞不已,所以才对他委以重任。”
“也正是因此,沮授效忠的对象理应是我冀州,是身为冀州牧的从父,你马上便要前往幽州赴任,照顾之言,从何论起?”
说着,袁方转头看着沮授,“先生之才不下子房,自是深知进退之道,知道有些事情并非臣子可以插手的,以从父的雄才大略,更会十分注意军中的将领和一些别有用心者走的太近。”
“便说这几日,从父虽然没有出府,但军中有几个将官突然却被撤职...”
说到这里,袁方顿了顿,转目袁熙,笑吟吟地道:“嗯,好象有一两个就是和从兄你平日走的很近,对吧?”
袁熙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嘴上却是澹澹地道:“从弟你的记忆怎么变差了?忘了我之前亦在军中任职,认识的袍泽多了去了,若说关系亲近的,又何止一两个?”
言下之意,自然是撇清责任,否认那些人被撤职是因为他的关系。
“那或许是我想多了。”
袁方也不争辩,只是转向沮授,很是诚恳地道:“不过先生身居高位,自然清楚,有些时候,想多一些,未必便是坏事。”
眼见两人不断唇枪舌剑,沮授目光流转,暗自叹息。
如今就是这般乱了,待再过几年,主公的那个小儿子也行了弱冠,正式参与朝堂时,还不知要闹到何等田地啊?
虽是这般感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道:“多谢公子提醒,在下自能理会。”
三人在这里说话间,已引来了大殿之上许多人的目光,就连在一旁谈笑风生的许攸,都时不时向这里飘来。
远处的袁谭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低声和田丰说了几句后,沉吟片刻,便也向着这里走来。
原本窃窃私语的院落瞬间陷入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袁谭的脚步,一步步地向着沮授等人所处的位置靠近。
袁谭走到近前,先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方才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温言问道:“近年未见,先生风采更胜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