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城内。
正是日头初升,阳光在云片上渲染开去,天空呈现出明亮的玛瑙红,把整个城池、并及远近山川都抹得光彩晃目。
清凉的晨风夹带野外气息,卷上城头扑鼻而来。若在寻常时刻,这必定会使人心旷神怡,不觉精神一振。而当此时,俯瞰城下,城上戍卒却是大半人都面如土色,有胆小者更至双股憟憟。
却见昨天还是空荡荡的城外,而今一夜之间,却是平地陡起了无数的营寨,旗帜如林,连绵不绝。时有斥候、探马或出或入,疾驰如飞。
全柔也如王政一般一夜没睡。
只不过他两人地位不同,境遇同样不同,所虑者更是大相径庭。一个是情势大好,豪情奋涌,已是将眼光放到别处了,另一个是心忧城防,辗转反侧。
引了百十护卫在城头上巡察一遍,全柔转入棚中,五六人在其后相从,彼此分别坐定,全柔问道:“昨夜遣出的信使,可有回音?”
昨天晚上,魏延古剑等退走不久,全柔即接连派出了三四路信使,前去吴县向程普求援,但是却无一例外,至今未曾见有一个有回音送来。
“将军,贼寇在我城后,亦布下了一彪军马。”
左侧一人答道:“我军所遣之出城信使,之所以没有回音,估计却都是没能冲破阻截,末将方从城西过来,在城西的城头上,远远望见,阻截我信使的黄巾贼寇高高打起有一面旗帜。末将遣了探马去看,却见其上写了一个“古”字。”
“古姓将官?”
全柔蹙起眉头,这个姓氏历来极为冷僻,能推出绝非什么世家高门出身,想了会儿,没什么印象,问道,“黄巾贼寇军中,有哪个贼将是姓古的?”
另一人答道:“应是青州贼古剑。”
“古剑?“
“此人本是黄巾渠帅张饶的嫡系,中平年间,张饶率众归降王政,古剑亦随之依附,此人年岁不大,亦非赵县诸将,所以前期并不如吴胜、徐方等人出名,其实亦甚为骁勇,入军不久便得王政赏识,委以重任,镇守赢县防御北面,其后攻袁术时,千里奔袭连克数城,方才初显峥嵘,为世人所知。”
说话者名叫王脩,乃是青州北海人,本是孔融帐下主簿,原本的历史上,在孔融兵败之后,曾先后仕过袁谭与曹操,不过如今自然不同,在王政攻克北海之后,虽然是同乡又是同姓,王脩却对其出身十分鄙夷,故此既没有选择归附王政,没有再投靠袁谭,反而乘船南下,仕了孙策。
也正因如此,王脩对王政和其麾下的部将多有熟悉,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昨日那持斧大将,在下隐约觉得颇为眼熟,似是河北名将蒋奇。”
“蒋奇?袁绍的部将?”听到这话,全柔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此番敌人攻城,乃是王政与冀州军联手所为?”
若是冀州人也参与进来,那么对方的兵马必然足够,想要突围的难度就更大了。
王脩微微颔首:“应是如此。”
“王贼实是奸诈!”
全柔怒气填膺,忍不住脱口便骂:“以自家的婚姻大事来行这声东击西之计不说,居然还暗中勾结了袁绍兵马,发军来袭,实是可恶!”
在发动攻势之前,王政便提前安排糜芳带领奔命司在曲阿城中安插细作,他能做初一,别人也做得十五,吴郡孙家已是王政结下死仇,自然不可能毫无防范,程普也早就在寿春安插细作,对于这段时日的一些大事,如全柔这样的将官自也有所知悉。
也正是因此,在丹徒被袭之时,全柔方才误信人言,当真以为只是一群贼匪,若换成平常,早就第一时间怀疑是徐州铁骑西来了。
“王贼奸诈,世人皆知,若非如此,这厮岂能以卑贱之躯有今日气象?”座下右侧一将言道:“奈何我军不备,此番终是中了他计,如今贼寇大军压境,且已切断了我军的外援,将军,计将安出?”
问话者乃是徐盛,本是琅琊人士,王政寇徐州时为避战乱,逃去了吴县,故而对其亦是十分仇恨。
全柔沉吟半晌,缓缓说道:“黄巾贼寇切断通路,如今又是新年之初,琐事繁多,程将军短期内或许不会察觉异常,但是黄巾贼寇压境,声势甚大,吴县与曲阿只一水之隔,百里之邀,早晚必知,短则三日,长则七日,必有察觉,也许就会派出援军。”
“如今形势如此,别无它计。要问本将的对策,只有一个字。”
诸将齐道:“敢问将军,是哪一个字?”
“守!”
“守?”
“坚守城池,等待援军。我城中存粮甚多,足可够供应三军数月之吃用。又且曲阿城坚,黄巾贼寇虽众,我军数目亦然不少,料来其定然难以速克。只要咱们能坚守个十天半月,则城将军的援军必到!”
顾盼众人,全柔正色说道:“等援军赶到,我城中守军与援军同时呼应,便成夹击之势!”
尽管因上了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