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2 / 3)

沐梓谂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心中已有了决断。不管是何等怪事,眼下自是醒了过来,而且这具身躯也不似以前那般柔弱无力,好歹还能出门走动一二。

她扶坐于床沿,右手向前摸索着,直至握住了聂子慈的伸过来的双手。

她感受着手心手背的温度,忽地心里生出些许愧意:“梁帝将你赏赐于我,于他人而言,乃是一大耻辱。可你却毫不在意,一直居于我之下,供我驱使,你不恨我吗?”

聂子慈握住沐梓谂的手紧了紧,他领着沐梓谂的右手,将其覆于自己脖颈之上:“在下并非梁帝之命才跟随小姐,而是应了自己的意志。小姐的命永远在我之上,只要我还活着,那便没人能伤害小姐。”

此番话语与记忆中,出征讨伐凌夷时一样,他亦是这般露出了自己脆弱之处,证明了自己的衷心。

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那富有生命气息的脉搏在肌肤相交处跃动。沐梓谂微微用力,可聂子慈却毫不抵抗:“你不怕我怀疑你是他国安插在此的细作,就此灭杀了你吗?”

聂子慈盯着那张痛苦不堪的脸,伸手将沐梓谂嘴角处那道碍眼的血痕抹除:“小姐杀我,那定是有缘由。我甘之如饴。”

沐梓谂忽地放开了手,她不懂自己到底有何处值得聂子慈如此:“为何……”

“因为是小姐……”聂子慈只回了上半句,却在心里默默念出了下半句,“因为是小姐当年的善举,让村中人尽数存活。”

因为我吗?

沐梓谂在心中反复咀嚼其中缘由,面上神色依旧令人捉摸不透。

她坐正身子,目的清晰地指向了衣柜,道:“如今我的眼不知何缘由,竟无法视物。你去为我寻片锦布,供我蒙眼。”

她沉默了一会,俯身,用那双无神的眼盯着聂子慈,“日后,你便是我的利器,我的眼。可懂?”

此时的沐梓谂黛眉微蹙,纤长的手指挡住了半张脸,乌黑发丝肆意垂落、荡漾,衬得肌肤嫩白如雪。

她眨眼,散乱的光线落于她的瞳中,竟有绯红之色流转,直教人看了心惊。

若有旁人在场,怕是早就喊了“妖女”二字。

聂子慈只觉鼻中忽地闯入一片昙梨之香,妖娆缠绵,反倒是将他激得清醒了几分。

他耳垂通红,将身子向后仰,匆忙应答后便去那衣柜中寻了条与沐梓谂平常所穿之物相符的旧布,用剑将其劈成长段,递于沐梓谂手中:“小姐,在下手笨,用剑裁布,只能这般粗糙了。”

沐梓谂摸着布条边缘,非常利落的斩痕。她勾唇而笑,将布条系于眼上:“不,我很满意。回头让绣娘修整边角即可。”

那双能勾人心魄的眼便被她这般藏了起来,可她的容貌却并未因此减少半分,反倒教人想揭开锦布,露出她的完整模样。

沐梓谂抬起左手示意,“躺了许久,再不出去,爹爹怕是要担心。搀着我去外边瞧瞧。”

聂子慈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至外边,禁军的脚步声已离此处越来越近,他的心中纷乱如麻。

沐梓谂又将手朝前伸了伸,唇角绽出些许笑意。她轻微挪步,试图自己行走,可下一刻,聂子慈的手便伸了过来,极为小心地搀住了她。

房中物件摆放如常,丝毫不影响沐梓谂的走动。她熟练地绕过障物,走至门口,却迟迟未开门。

她摸索着门闩,缓缓言道:“按照梁律,擅闯未出嫁女子闺房当入诏狱。所以,外边那些禁军是来抓你的。”

她拨动了一下门闩,侧头似在看聂子慈,“不和我道明缘由,我可怎么保你无虞。”

聂子慈思考良多,终是在禁军快到时开了口:“小姐昏迷前不让在下去寻那神医,可事关小姐生死,在下还是逆了命令,为小姐求来了神药。”

沐梓谂抽出门栓后并未有下一步动作,而是下意识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玉戒,指尖一空后,她便将右手缩回了袖中。

待听到聂子慈描述后,她已尽数知晓了缘由:“那药非常人能驱动,所以你便闯了进来,不惜触动梁律。想必父亲亦为你留了条后路,让我猜猜……”

“是令牌?还是拖着禁军,让他们走慢些,你也好逃走。依照父亲的性子,怕是都有吧。”

聂子慈盯着木门,似已看到禁军站在门外的样子,眼中焦急难安。他不想让沐梓谂犯险将自己保下,于是便开了口:“小姐,我……”

“我已说过,你是我的。谁也不能伤你。”沐梓谂提声打断。

外边脚步声停,沐梓谂轻哼了一声,似在笑,“走吧,这声响,许时那位禁军队长。他可是殷阳城里,出了名的秉公执法。”

水上悬房周围已被禁军包围,而王焕一手握剑,一手抓着令牌立于门外。他刚想敲门,却不承想门被沐梓谂打开了。

他看着眼前濒临破碎,却透露着坚韧之美的沐梓谂,一时间竟将心中所想尽数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