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不沟学生妹,换成太子女?俗不俗,连手段还是送点心那一套。”
“你不懂。我肯定同她见过。”宫侑笃信。
“神经。”满嘴跑火车。
侍者给宫治眼前的松饼浇下一层枫糖。宫治专注看着,鼻翼轻微抽动闻见温暖香味,再也不理宫侑。
2、
饭店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三四人走进来,人数不多却带出些雷霆万钧气势。
大堂内多是熟读新闻的人精,一眼便认出这队人马身上军服标志的归属。
东北军自立门户,与南方新政府势如水火,两股势力的拉锯早已僵持不下。
近日消息传得盛嚣尘上,说坐拥整个东北华北的军政势力特意南下,要与新政府坐上谈判桌。
军靴在地板上踩出一连串顿挫的沉闷,连带饭店内的气氛都沉郁起来。大家纷纷朝他们的方向看,又掩着嘴窃窃私语,不敢大声交谈。
及川扔下手中的报纸,了然原来这就是饭店口中今日“贵客”。
打破沉闷气氛,及川起身行近,竟主动招呼,报上自己姓名后目光灼灼,言辞针对,“连海外报纸东亚板块都头条刊登你事迹,少帅难得来上海。我是否有幸今日同你切磋。”
哗然声骤起,窃窃议论更多。
“少帅?北方佬这么勇,亲自来?”
“报上画像我是看过的,这么对比确实是。”
“穿白西装又是谁,狂到当面叫嚣切磋?”
“你不认得及财长家公子?他去年留洋回来,现在跟在新政府后头做个书记官,挺新潮,还偶尔写点政论文章和传单宣言,前阵子报纸上的告人民书你看过没有……”
两人在堂内对立,周围喧哗仿佛跟他俩无关。若利后方除却陪同女伴,余下几人均是荷枪实弹,及川双手插兜,施施然站在那儿,好像面前不是军阀而是学生。
“我此番来为和谈。”若利比他高些,峭拔身体裹在一身军装中,语速不快,可每个字都比别人落得重,自然而然就迫使一般人用和他一样的速度和力度说话,“不是来争高下。”
“当然,饭店不好舞枪弄棍。那便……下棋?”
对方微微蹙眉。
“报上说你闲时爱摆弄围棋,我也尽地主之谊。放心,我只在幼时跟国塾先生学过几手,博一乐子罢了。”及川却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叫来服务生,“——摆棋盘。”
上海饭店开了这么多年,能看如此程度的热闹机会却也不多。
“第一手,右上角小目。”
及川的菱形薄唇斜起,又俊又痞,高调起手第一子。
若利算着时间还早,他今天来上海饭店只是暂且歇脚,于是在及川对面坐下,一手悬停在棋笥上方静默许久,最终拈了枚白子,同样在小目落下。
若利下的定式古老,数步以后围界显出霸道来,及川的棋当仁不让,顺着白子虬的棋路,丝毫不退。
一来一回。及川用一手小尖俯瞰八方,在边角上尚有拆二余地之时便拾棋向中腹跳起,撕开迎面扑向更宽广世界的战机。
他留洋后便几近尘封的棋艺,在回溯的时间里慢慢觉醒,像霜刀锋刃未开,但寒光已现,每每同若利下到几乎已成定局,却又死死咬住,峰回路转。
大堂内顾客并非都懂围棋,还有人边看边低声讲解的,两人身边围着看的人群越聚越多,若利的副手不得不圈起一方范围。再后来,连北也随周围人离座,伫立一旁观棋。
及川的棋路随着他清光乍起的杀机一转谈锋,举重若轻地消解着若利陷阱里的万钧之击,忽然心里一阵兴奋,棋盘的模样在他面前慢慢地黯淡,像是围困的几方版图在向他展示,是沉珂难解的题走到了他的面前。
——想要赢。可以赢。
血液的流速都好像变快。他全神贯注,下棋的时候一改平日轻率脾性,落下的每一子的锋芒如此漂亮,懂行的观众都开始啧啧称奇。
局势已过泰半,渐渐幽微,双方棋子从边角蔓延到了中央,若利的白子去点黑棋在中腹的眼位,及川执棋去挡,紧紧锁眉,在反复地确认计算之后抬手回应,仍莽撞般地去直取实空。
若利思考许久,不得不来冲断他,不假思索脱先它投,折回去右上的一处孤棋应了一手飞。
——那一小块的棋已做活,连同最初在右上遗落的一颗死子都被这步棋点亮,若利大概是在之前在边上的缠斗中决定消劫之时,在数十手之前便看到了这诱敌千里的布算。
那天授巧思般的,对死子的布算,就那么一小块做活的真眼,局势已收。
胜负已分。
及川的眸子盯着死局,眼底隐隐有灼烧感。
若利起身,“承让。”毫无骄躁,仿佛赢得理所应当。
他又向身边看不懂围棋,却可看出针锋相对惊心动魄的女